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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一（第1页）

云知和戚灵枢一同出海，这一去就没个音信。戚隐和扶岚在锁阳关下的穷乡僻壤寻了块田地，种茶叶盖竹楼，临近的村民大多是牛妖，一辈子没离开过家乡，不知他们的身份。只把他们当成深山里出来讨生活的妖怪农夫。他们避世而居，一晃眼五年过去，日子过得清淡又忙碌。每年秋天开始翻耕田地，清理水沟，等到天气凉了，漫山遍野叶子红得像着了火，他们就开始移栽茶苗。寒凛凛的冬天过去，池塘涨满春水，泥土变得湿湫湫的，他们就跟着头上裹着花绸帕的妖怪姑娘们，大伙儿一块儿背着竹篓去采茶。

这样的日子很好，尤其扶岚喜欢打理这些玩意儿。他擅长养东西，一开始扦插茶苗，戚隐种的那一部分总是过不了冬，可扶岚那块地儿永远郁郁葱葱。

戚隐问扶岚怎么做到的，扶岚正在给茶苗覆盖松土，他说：“你要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小宝宝才行，就像小隐和幺儿小时候一样。你喜欢它们，它们才会努力为你长大。”

暮色天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睫上，有种恬静的况味。岁月没有在这个大男孩儿脸上留下痕迹，他琉璃一样洁净的双眸一如当初。戚隐望着哥哥的侧脸，心里平静又安宁。扶岚就是这样，五百年、一千年，世间沧海桑田，他的哥哥永远都不会变。

天色渐晚，戚隐忽然心猿意马起来，悄悄靠近扶岚，指向身下：“哥你说得太对了，你看，它也为你长大了。”

扶岚：“……”

“东家，我们先走啦！”远处插好苗儿的妖怪挥挥手。

戚隐应道：“好嘞！辛苦大家了！”

扶岚收回了手，低头默默继续插苗儿，他做事儿慢，还有一篮子没插完。茶苗得赶好时机插，今天没有风，后面几天又都是大太阳，茶苗容易活。戚隐蹲在边儿觉得无聊，一会儿摸他胸口，一会儿又咬他耳朵。扶岚无奈地转过头来：“弟弟不要闹。”

“谁让你这么招人稀罕呢？”戚隐亲了他一口，停了下觉得不够，又亲了他一口。

扶岚用额头蹭了蹭他脑袋瓜，低下脸儿继续插苗儿。

天色晚了，周围种茶的妖怪一个接一个收筐回家，四下里登时空旷起来。青色的小鱼悠悠荡荡地游回来，栖在扶岚的指尖。

“你什么时候把小鱼放出去了？”戚隐四顾，“有仇家来寻仇么？”

“茶圃里只有我们了。”扶岚说。

“那咱们也回家吃饭吧。”

戚隐正想站起来，扶岚忽然拉住他，把他往地上一推。胳膊肘碰到篮子，里头的茶苗倒了一地，背后面还压倒了一片扶岚刚栽种好的茶苗儿。戚隐吓了一大跳，扶岚没什么表情，径直欺身压上来，拽下他的腰带。这家伙逆着光，又骑在上面，一身黑影显得尤为高挑。戚隐挣扎了下，身子被他用膝盖夹着，竟然动弹不得。

“哥，你干吗？”戚隐叫道。

扶岚不吭声，伸手掀他衣裳。

肚皮一凉，飕飕的夜风直往衣襟里灌。戚隐手忙脚乱掩住衣裳，道：“你不是吧，你要在这里弄我？”

“忍不住了。”扶岚皱着眉，很苦恼的样子。

……

“你冷静，”戚隐哄他，“你看你的苗儿……你的宝宝都被压坏了！”

“不要了。”扶岚回答得很干脆，手上用力，“刺啦”一声，戚隐的衣裳裂了个口子。

戚隐：“……”

扶岚俯下身来吻他，从脸颊到脖颈子，他的吻急促又细密，勾起戚隐一阵阵战栗。戚隐难耐地扬起脖儿，道：“别在这儿，咱们回去，求你了。”

这他娘的要是谁折路返回来，不就恰巧看见他们野合么？戚隐万没有想到，扶岚看起来呆兮兮的，一副乖巧大哥哥的样子，其实是个不要命的急色鬼！

“不行。”

扶岚向来死脑筋，一旦认准一件事儿便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他的吻还在继续，延展到了戚隐的胸膛……。寒浸浸的夜风一吹，戚隐忽然醒过神来。这他娘的是茶圃，连个遮挡都没有！戚隐又急又气，五识放大，听取周遭风吹草动。不听还好，一听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半里外的小路有脚步声，正好是朝着这里来。或许是有谁的竹篓落在茶圃里了，想要回来取。

戚隐咬着牙关，奋力用手肘格开扶岚，翻身扒着土往外爬。扶岚拉着他的脚踝拖入边上的灌木丛，戚隐回身发动巫罗秘法，冰封蔓延上扶岚的右手手腕。因着怕伤到扶岚，戚隐只用了三成力，冰霜结到腕骨就刹住。扶岚皱了皱眉，手腕一抖，冰霜琉璃块儿一样龟裂破碎，随即左手掐住戚隐的后脖，狠狠将戚隐按在地上。戚隐的脸颊贴着湿漉漉的泥地，满鼻子草腥味。

“哥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戚隐青筋暴突。

“因为你不乖。”……

……

戚隐刚想叫出声，耳朵一动，听见那个朝茶圃而来的妖怪的脚步拐进了栅栏，忙硬生生憋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那妖怪提着面金色大锣，隔着茫茫的夜色，瞧见半人高的灌木丛后面的扶岚。

“岚爷，这么晚了，还插苗儿呢？”妖怪问。

听声音是这儿的里正。戚隐不敢动弹……

“嗯。”扶岚很淡定，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寡淡，仿佛他真的在插苗儿。

里正道：“我是来给各家各户传信儿的，刚好碰见你，我就在这儿跟你说了吧。横山大王寨有新主子了，老皇帝扶岚死了，来了个自称他闺女儿的小丫头。你说怪不怪，这毛还没我长的丫头，竟然在人间斩了犬族首领的狗头，带着头颅夜叩南疆，把二十八部落打得屁滚尿流，稳稳当当上了横山，坐上了龙骨王座。现在各地都在传信，赶明儿要上贡，庆贺新皇登基。”

扶岚：“……”

“这世道真是变了，”里正忧愁地叹气，“老皇帝在的时候不管事儿，咱们很是消停了一段时日。这新皇帝来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听说是个昏庸的，一上来就说要选妃。岚爷你可得捂着点儿，你长得标致，别让那个小妖婆看上了。”

戚隐咬牙切齿，为了不让孟沉渊再问他们要钱，戚隐没告诉那丫头他们在锁阳关定居，也不怎么开琉璃镜联系。上一次听说那死丫头的事儿，还是三年前卖茶的时候听茶馆的人说她破了沧澜派首徒的童子身。好好一姑娘，干出这种糟心事儿，猫爷只知纵容，压根不能倚仗。戚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儿没扛着黄金十字刀和归昧剑去把那个混账玩意儿逮回来。后来因为那死丫头被各大派女弟子追杀，躲得严严实实，竟连戚隐都找不到她，才就此作罢。谁知这丫头回南疆来了，还打上了大王寨！

有时戚隐还天真地想，这丫头闯荡这么些年，该有些长进吧？现在看来，她不捅破天戚隐就烧香拜佛感谢上苍了！

里正还想继续唠，扶岚忽然道：“你说完了吗？”

里正愣了下，挠挠头，道：“正事儿是说完了，这不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唠会儿嘛，欸，怎么不见你家弟弟？”

“我很忙。”扶岚说。

“哦哦，”里正尴尬一笑，挎着锣摆摆手，“行，您忙着，我先走了。记得捂脸出门啊！”

里正走了，戚隐的心一寸寸凉下来。

“哥，你饶了我吧，咱们回家好不好？”戚隐可怜兮兮地说，“夜深了，我好冷。”

“你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