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有些沙哑的嗓音,乔忆亭觉得他好像快哭出来了,一点儿也不像是自己在幻境中遇见的魔头,瞬间心软了下来,低头盯着揽住自己的手,“没有生气,就是……”
有些害怕,有些不知道怎麽面对。
乔忆亭感受到背後传来的异样,觉得他肯定是将自己的衣袍当作手绢,正往上蹭眼泪呢。
“我什麽都说与师兄,你不要生气,也不要躲着我,更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你还要抱到什麽时候!乔忆亭在心中腹诽着。
“那,是不是得换一个得劲的姿势?”
少年这才缓缓松开双臂,偏过头去,嘴里嘟囔了一句,“师兄不是说,都是男子没有授受不亲一说吗?”
他说过吗?他怎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在他疑惑的表情中,少年执起他的手,拉着他坐在了茶桌旁,又擡手为他斟满茶,“师兄想问什麽就问什麽。”
他说话时微微垂眸,可乔忆亭还是看见他通红的眼尾,忽然就觉得,这魔尊好像并没有多麽可怕。
乔忆亭擡手拾起热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口,“说吧,你怎麽成为魔尊的?”
在他的视线中,明显感觉面前的人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後才回答自己,“师兄是问这个?”
“不然呢?”乔忆亭不明所以,眉头微皱,“你还有瞒着我的事情?”
曾有然原本以为,他会问自己关于撺掇玉生烟深夜绑架唐茉回石佛寺镇的事情呢,却没想到……
“没有没有。”他连连摆手,嘴角挂起一抹笑来,开始讲乔忆亭下山後所发生的一切。
“师兄你下山之後,师尊不久後就回来了,想要将法阵重新补齐。”
又回到了法阵这个话题上,乔忆亭打断他的话语,“这个法阵,到底是做什麽的,为什麽一定要修复呢?”
曾有然考虑了一下,“是防妖魔上山,怕他们扰了各位师兄师姐修炼。”
“竟然是这样吗?”乔忆亭眉头一挑,觉得不可思议,“修真之人都是温室的花朵吗,处处都要护着。”
“什麽?”曾有然将他的话一字一句都不曾漏下,可竟然有些听不懂。
“没什麽,你继续说。”
“其实,师尊并非只是下山云游,而是……”
按照约定的时间,赶赴西北深渊,那里封印着大妖支无祁的一缕精魄,历来都是由青玄山负责合修补加固阵法的。顾明怀回来後,急火攻心,只想快一些将青玄山的阵法补起来,自己好赶回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阵法还未修补到半数,魔界的人已然打上山去,魔尊吵着嚷着要接回自己的儿子。
乔忆亭战术性抿了口茶,他知道,那女魔尊是曾有然的母亲,但还是装作惊讶地问道,“她的儿子?”
曾有然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绞缠在一起,“起初我也不相信,可……”
“可她笃定她的儿子就在山上,师尊似乎也并不知情,就和她大打出手。”
一时之间,山上冒出来许许多多的魔兵。魔兵可不是魔修,他们的术法甚至要比青玄山的内门弟子高出不少。法力高强数量又多,青玄山上会些术法的都上阵了。
曾有然自然也不例外,他原本就还在筑基期,打起来却丝毫不逊色,他正和魔界衆人打得正火热,背後忽然送来一剑,将他捅地踉跄在地。
他看着胸前冒着血的剑尖,血珠顺着剑尖不住地滴落,都有些感受不到疼了,只是觉得冷,刚想要回头瞧一眼是谁,那把剑便被猛然抽走。
“曾有然,你去死吧!”方平面目狰狞的举着剑又要冲过来,他擡手堪堪挡住那剑,“大师兄,你疯了?”
“就是你,你是那女魔头的儿子,去死吧你!”
他一边回忆,一边对乔忆亭说着,眼泪又像是要止不住一般,“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麽,大师兄为何总是处处与我作对。”
乔忆亭心想,或许他胸前的那道疤痕,就是当时方平刺上去的,他情不自禁地就擡过手去,为少年拭去眼泪,轻声安慰,“你受委屈了,那後来呢?”
少年的脸被捧在手心,眸中带着贪恋一般,愣了一瞬,继续说,“後来,我为了躲避魔兵和大师兄,不知怎地就到了断魂崖上,我没有退路了,可大师兄还是不依不饶。”
“虽然有师叔出面阻拦,但师叔一介医修,根本无济于事,我……我就坠崖了。”少年朝着乔忆亭的手摸索过去,捏在手里慢慢摩挲,“然後,我就被魔尊接走了。”
他垂眸在那双手上,用因着泪水而喑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她也身受重伤,虽然把我接回去,可也仅仅只是交代後事,仅仅只是传授我修为力量,我便成了现在的我。”
乔忆亭脑中不断思索着,曾有然的经历是和书中几乎重合的,不免又开始担心起青玄山的安危。
他没有看见,垂首的少年视线紧紧盯着他的丹田部位,眼神像是要将那个地方盯穿一般,直到他抽回自己的手,少年才迅速回神,一把握住他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眸中又流露出一丝悲伤,“师兄,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话语中带着丝丝魅惑,让乔忆亭的喉头一滞,心跳都漏了一拍似的,他自然知道这几年曾有然过得恐怕并不如意。
可事实,真如他所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