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话,只能在其一步步紧逼下向後退去,一边退一边默念:我从没有说过自己是救世主,我没有想救过任何人。
可他就突然想到了曾有然,想到了刘啓平,想到了自己在手术室中的日日夜夜。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救我该救的人。”
对面的“乔忆亭”步步紧逼,好像能听见他默念的话一样,“该救的人……哈哈哈……那他们呢?”
“乔忆亭”剑指那些被云破斩杀的草人,“什麽是该救的人,什麽是不该救的人,凭什麽不救他们,他们不该救吗?”
“自以为是,”那一身红衣的人停下脚步,眸子很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说着,那人手提云破,就要向着他的喉间刺去,面容阴冷,嘴角因笑而抽搐。
一剑又一剑,都被他滚爬着躲开,模样甚是狼狈,终于他踉跄着站起来,使出浑身解数,说出那句话。
“我只是想活下来!我错了吗?”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在整片虚无中飘荡。
那人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个戏谑的笑容,指着那些方才被他斩杀的草人,“你作为一个大夫,肆意杀生,你对得起你的信仰吗!”
“那又怎样?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况且这是在我的识海,连你也不过是虚幻!”
“是吗?可是被你杀了的曾有然怎麽解释?”
“什麽?”他低头看伤口的功夫,再擡头时另一个乔忆亭已经消失不见,云破也正在自己手上。
没等他捋顺发生了什麽时,背後传来曾有然的声音,怯生生地,“师兄,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麽要杀我呢?”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倒在血泊中已经断气的人,胸口那一剑是自己刺的,脖颈那一剑也是,正在汩汩往外留着血,将他的衣衫染成了红色。
他慌忙将手中长剑丢下,已然分不清时现实还是识海的幻境,冲到曾有然的身旁抱起他,不顾自己的长衫被沁成鲜红的样子,声泪俱下。
“我不是故意的啊师弟,我只是不想,不想让你黑化,让你变成魔尊,不想让你屠山……我,我只是为了自保,我已经尽力的弥补你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求你别死啊。”
然後,他又听见了音容和苏青羽的声音。
“你不必担心小师弟会影响你在师尊心中的地位……”
“师弟,你怎麽下手如此之重……”
“师弟……”
嘈杂的声音让他几近崩溃,怀中的“曾有然”突然睁开眼笑出了声,“师兄,主角是死不了的。”
他低头看向怀中之人诡异的笑容,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将其撒手,“你是谁,你不是他!”
“曾有然”漫不经心的扬起嘴角,眼神却像淬了毒一样紧紧盯着他,“我当然不是他,我是主角,我是你啊,乔忆亭!”
“你怎麽可能是我……我怎麽可能是主角!”
“主角已经被你杀了,不是吗?”
“他……他不是又活了吗?”他明明是和自己一样重生了啊。
“不,他死了,现在你是主角了,你永远也别想回到现实了。”那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魅惑,“而我,就是你,是你的心魔。”
他惊悚地望着眼前笑得猖狂的人,唇间抖动,“不可能丶不可能。”
听到“心魔”二字时,已经慌了神,他曾未遇到过,也曾未在书中看到过破解心魔的办法。
“剑修,最忌心魔。”这是音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心下一沉,露出苦笑,看来又要走火入魔了,就是不知道,这次走火入魔的话,会不会让他再次重生。
随即摇了摇头,他扯出一丝苦笑:我又没有主角光环,我怎麽可能重生呢?
面前的曾有然又幻化成那血衣乔忆亭的模样,手中幻化出另一柄剑,剑体通身金黄色,他手捏剑指朝那剑华过去,瞬间散发出幽幽光芒。
而他自己看着面前人的奇怪的招数,随即召出云破,迎了上去。
两人在识海之中来回打斗,但他始终落于下风,因为现在的他已经被心魔侵蚀了大半,如果此战失败,那麽他必然走火入魔,甚至灰飞烟灭也是不无可能。
霎那间,他真切的听到了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在诵读着《清静经》。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而心自静……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这声音因为有些远,又显得有些空灵,还有些熟悉,但在他脑海中却怎麽也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眼下,另一个“乔忆亭”的势力在慢慢削弱,而自己也随着洞外的声音默默念着那熟记于心的《清静经》。
最後,他用云破挑飞那柄冒着不合时宜的光剑,又贯穿另一个“乔忆亭”,将那血洞也一并还给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像是燃尽的灰尘一样慢慢消散。
“你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这是心魔消失前留下的一句话语。
识海中又恢复了平静,他仔细思考着那句话,他想,同样的,“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加强大。”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可惜没有人看到他闭关的模样,此时他的脸上悄悄地扬起脸一抹笑容,而其眉心也逐渐有了一道红色的血印。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他缓缓睁开眼睛,眸子中竟是无比清亮,那血印便更加明显,竟在这黑黢黢的洞穴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