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吵成一团,白鹄万事不理,一转头就看到了啸天旁边站着的男人。
他穿着长风衣,薄唇细眉,长得不错,但过于凌厉,稍显刻薄,乍一看,和闻述的气质有点像,都是拽得不行还觉得世界蠢货太多的大佬风范。
但闻述比他更冷,大概是闻述更容易死,并且闻述也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遗世独立。
而这位,刻薄气息从骨头长出来的,十分世俗,也十分狂妄。
想必就是李四年所说的喜欢把人当狗训的那位。
他眯着眼盯着白鹄,不知道在想什麽,但肯定没憋什麽好屁。
是一种审视的眼神。
白鹄倒不是很介意,他从进了这个地铁站後,什麽眼神都遇到过,何况这个车厢,认识他这张脸的老乘客似乎不止这几位。
白鹄错开视线,隔着人群看向车厢尾,对面也靠着几位老乘客,并且特征明显,都是外国友人。
“很国际化嘛,”白鹄轻笑了一声,往後靠了靠,看到人群间的棉服和夏装交错摩-擦着布料,又笑了一声,“时空化。”
他之前以为自己的世界和这个地铁站的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後来发现,原来大家都来自于不同的世界。
“所以我和你的相遇如此难得,你不该好好把握吗?”闻述凑到白鹄耳边低语。
他侧目,看到闻述两只眼睛都写着明晃晃的居心不-良,眉眼弯弯也挤不掉阴谋计算。
白鹄也挤了个微笑,语气温柔言语犀利:“就算几率渺茫,也不是你占便宜的理由,把你那意图从手臂一步一步钻到我手掌里的爪子放下来。”
闻述装傻:“放下来是指放到掌心上吗?”
白鹄:“……你不觉得你身为大佬有失风范吗?”
“有吗?”闻述扫了周围一眼,又靠回了墙壁,说,“需要维持所谓大佬风范的,只能证明还不够强大,怕被别人造-反罢了。”
说是这麽说,但闻述向来都是得寸只进一尺丶不得寸就只进一寸,并且只踩线一秒,并不逗留,十分识趣。
白鹄想了想,觉得闻述大概只是热衷于踩线,怕是玩乐大于喜爱,童心未泯。
他大发慈悲,不和闻述计较。
车厢内有几位维持大佬风范的,就有几堆小团夥。
刨除闻述这个不需要维持大佬风范也很强大的大佬,一位是刻薄的先生,一位是白皮红脸的男士。
三撮人,以及一些散落的“无领袖”,老乘客共有十三位。
白鹄丶闻述丶李四年算一撮,刻薄的先生和啸天算一撮,都靠在了车厢头,白皮红脸的男士带着各种肤色种族加起来有六人,靠在车厢尾。
还有两个熟面孔的“无领袖”——黄毛伊一和高中生贾子涵。
这两人夹杂在新乘客之中,弱小可怜得像丢了娘的小蝌蚪,被人群推挤被车厢摇摆,命运如同没根的水草。
他俩在见到白鹄的时候倒是眼前迸发火光,可惜隔得远,外国友人那边人高马大,双手扑哧扑哧都挤不过来,只好瞪着水灵灵的眼瞅白鹄,表情悲痛,活似找到了爹。
闻述也发现了这俩,叹了口气。
白鹄看他:“你做了什麽丧心病狂的事见到他们要叹气。”
闻述说不是,又叹了口气:“李四年要是知道我俩在背地里育有两个弟弟给他一定会伤心吧。”
白鹄:“……”
李四年经常从老大和大佬的称呼切换成死人是有原因的。
由于新乘客有七人,且情绪都不太稳定,李四年苦口婆心当前辈上课上到车停,也没有达到十分成效。
最後车门开啓的时候,有人冲出去有人警惕停留,李四年错峰回到白鹄面前,捂着要扯破的嗓子说:“大师,法海尽力了,让他们去苦海泡着吧。”
白鹄拍了拍李法海以示宽慰,并指了指身後两位嗷嗷待哺的弟弟,说:“你闻老大给你生的两个弟弟,把这俩钓着别进苦海就行。”
李四年回头不是岸,只瞧见被挤出汗的两位,一时无言,咳出嘶哑。
车厢内的人陆陆续续都散了,白鹄刚要离开,视线内就伸-进一只左手。
“认识一下,白丶鹄,”左手主人把名字读的生疏,脸部肌肉一动,挤出了不含感情的笑,连眉眼都藏着刀,“我是左散人。”
白鹄眉梢一抽,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啸天。
虽然对方不是叫三眼,但名散人,还挺匹配。
李四年看孩子呢,没空当经纪人,闻述竟也一动不动,眼皮稍垂,遮了半个瞳孔,看着左散人递手。
白鹄又看回左散人,眼稍微弯曲,伸-出右手拍了拍那个左手的手背和手心,打了个十分不标准的美式招呼:“你好,左撇子,我是右撇子。”
迁就左撇子就需要伸左手,而迁就是退让的第一步。
白鹄的慈悲有限,散发不了所有人。
何况他见多识广,知道对方肚子里装什麽货。
白鹄还顺带举着右手给旁边的啸天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这回是队友,就不针对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