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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第2页）

就在他还在闷头想事时，耳里突然落进一个声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毕竟徐家硕那种人不可能会突然闯进巷南的这一片，但这声音越听越像，特别是中午还听人乱吠了一阵後。

他知道自己身上穿了一件显眼的十九中校服，因此便急于找到一处藏匿。幸好酒吧区多巷子，见右手边刚好有一条窄巷，便赶紧躲了进去。巷子照旧没有一盏灯，乌漆嘛黑的环境里，就算是经过看到了巷子的人也不会想要进来看看。他靠在巷口潮湿的石墙上往对街看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一群人里此刻说得正嗨的徐家硕。

陈序忍不住“啧”了一声。此前虽听许楠说这人去过E。S，但没想到除了那里，他还有兴趣往同志街走，陈序叹了口气，想不通对方究竟是出于什麽样的心理。

徐家硕身边有好些人是他不认识的，唯恐节外生枝，陈序不打算在逗留太久，他摸进衣兜想要拿出口罩戴上，但今天正巧忘了带出门。与此同时，那帮原本在对面的人正有往这边过来的意思。也是慌不择路，见巷子旁有个门店下沉的酒吧，连门牌都没仔细看，他便匆匆走了进去。扒着门缝盯了一会儿那帮人的去向，看到他们商量了一番又改主意不往这儿来了後，他才长吁一口气。

因为只是站在酒吧外门这儿，除了门内一贯的喧闹，其馀的他都没注意，更不可能察觉背後有人靠近——

“喂，雷丶锋！”

夹生的普通话落在自己脑後，陈序心想不会吧，怎麽这麽巧会在这里碰到。

“在这里干什麽？”钟千惠这回没戴墨镜，近在咫尺的距离下，陈序看见那人夸张上挑的眼线和一抹得逞似的笑意。

“真巧啊……”他直起身尴尬笑道。

“怎麽？晚上不用打工吗？”

不用说也知道这人是怎麽得知自己酒保身份的，陈序于是皮笑肉不笑道：“走错了，这地方不怎麽来，所以你看我……不小心就误闯了地界儿。”

“哦——”钟千惠挑眉，“喝一杯？”

“不了，我还要赶去上班。”

“这麽敬业？”那双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陈序莫名有点不舒服，总觉得身上这衣服的信息过多，而他作为高中生在巷南兼职酒吧服务生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钟千惠到底没有拉着他，但问酒保要了支记号笔，不容分说就拉着人胳膊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哎哎哎……油性笔不好洗！”

“我的联系方式，有空你来找我。”

陈序简直无语了，但他没时间再和人耗下去，也没留个准信就推门出去了。

换工作服的时候他问店里的女员工要了卸妆巾来擦那串数字，但真的擦上去那刻，他又有点犹豫。要不说自己这心比不得傅明恕那麽硬呢，他喃喃，最後还是把那数字记在了通讯录里。

这晚是他在E。S难得感到不安的一次。自从亲眼看到徐家硕在这一片出现後，他就觉得这个人迟早会发现自己在酒吧上班。在这节骨眼，就算是他这样“不求上进”的人，也不希望劝退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牵扯到家长，而且，想到升学和考试，他就不可避免想到傅明恕。而那个人——他顿感酒吧里面的空气浑浊，令人胸闷。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尤其累，他让韩柳意带他去买那个很有效的黑咖啡，後者只当他是两头跑精力不足，倒是没问他别的事。而一向只喝奶咖的人猛然灌下一整罐的黑咖啡，肠胃自然有些接受不了，还没等第一节课上完，他就瘫在椅子上跟没了魂一样。

“陈序。”

这节是康平的课，拿着语文书正讲课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角落位置全脸煞白的人。

陈序胃里钻心的痛，他没力气地擡了擡手，表示自己真的没办法开口说话。

“身体不舒服？不舒服赶紧去医务室，这个时候不好好照顾自己是想复读麽？”

康平嘴上不饶人，行动上却比任何一个老师都好，他随便望了望，就点名离他最近的傅明恕，让他扶着去医务室看看。

被点到名字的人到底不是寻常人，就算前一天俩人还有些争执，但面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地搀了陈序的胳膊往外走。急性肠胃炎往往来得气势汹汹，没走出几步，陈序就浑身绵软，冷汗直出，傅明恕看出了不对，干脆跟康平打了招呼，把人送医院去了。

後来等陈序恢复力气擡起眼皮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输液厅的椅子上。椅子被人放倒一定角度，肚子上则盖了一条卡通图案的薄毯，看着像是护士台给小朋友专门准备的。他左右看了看却不见傅明恕的身影，正想打个电话问问，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对方正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来，一如很早的时候在E。S後巷里看到的那样。

傅明恕手里提了一碗白粥，他说差不多是午饭时间，该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

“你刚才在睡所以察觉不到饿意。既然已经醒了，就先吃点。还有一瓶水要挂，要是不吃等一下可能会难受。”

陈序没有力气，只含糊地应了声，然後准备自己舀粥喝。可傅明恕没给他，这人不着痕迹地挡开伸来的一手，很自然地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

“我，我自己来吧，还有一只手呢。”

“没事，万一跑针会比较麻烦。”

傅明恕说得在理，陈序也不好推辞。他就着这人递到嘴边的食物，一口一口机械地张嘴吃了，不过也是白粥没滋味，半碗下肚，他只觉得嘴巴越吃越淡。

他示意吃不下了，傅明恕才把碗收拾好拎出去扔掉。回来後，两个人便坐着没有说话。

很奇怪，陈序不禁想道，他跟傅明恕相处的时候往往和以前那些人不一样，吵了不一定就冷战，冷战也不一定会争吵，而是似有若无地拉扯着，好比现在这时候，他们自在地像是昨天那些矛盾的当事人并不是自己。想着想着，他就往旁边瞥了一眼。

“上厕所？”

“……不是。”

“要去的话不要不好意思。”

“这我知道！”

“嗯。”

工作日的原因，输液厅基本都是幼儿，一个个轮着嚎哭一阵也就足够热闹了。

“下次还是不要喝得那麽猛。”另一瓶水挂下去一半，傅明恕擡头看了眼後说。

“哦……你看见了？”

“看到你跟韩柳意去买了咖啡。”

“……昨天晚上结束得晚，今天就有点吃力。”

“你哪次不是这麽晚？”傅明恕说，“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要是不好好注意身体，你辛苦赚来的钱还比不上你看病花掉得多。”他制止陈序要反驳的话，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没什麽立场去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可是人生并不是有那麽多的机会，高考是现在的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不想你以後想起这段日子的时候只有连轴转的兼职。”

“你是我的一个麻烦。”陈序张了张嘴，却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傅明恕的心跟着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