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把注意立刻转回柳望舒身上,柳望舒拍了拍那些垒成山一样的卷宗,道:“陛下吩咐,此次使臣入京,使臣的安危活动,由绣衣司与金吾卫一同负责,这些卷宗都是从鸿胪寺调取的,关于南楚的档子,务必烂熟于胸,可明白了?”
绣衣卫们齐声道:“是,柳大人!”
柳望舒又嘱咐了一些,这次南楚使臣入京,他们不只是负责使臣安危这麽简单,还需要与死对头金吾卫合作,金吾卫素来与绣衣司不和,让这麽不和的两边协助工作,难免出现什麽岔子,但若是出现了岔子,便是丢了大梁的脸面,柳望舒绝不能让绣衣司丢脸。
柳望舒冷声道:“使臣下月入京,这里所有的卷宗,必须倒背如流……”
他说着,看向夏黎道:“夏副使届时负责抽查背诵。”
夏黎挑眉,柳望舒让他负责抽查,那意思就是——夏黎可以不必背诵全文?
夏黎偷笑,那就好,背诵全文可是上学时期的噩梦……
“是,”夏黎一本正经的回答:“请柳大人放心。”
柳望舒第一个离开正堂,等他走远一些,绣衣卫们立刻爆发出哀叹:“老天爷啊,这麽多文书,竟要倒背如流?”
“每日里练武还不够,这会子轮到背书了!早知我就去考状元了……”
“哈哈,就你?还考状元?你看看你大老粗的模样,哪里像是状元郎?说人家夏副使是状元郎还差不多!”
绣衣卫们与夏黎都熟络了,夏黎并没有柳望舒那麽严肃冷酷,因此绣衣卫在夏黎面前都比较放松,纷纷议论起来。
“这些南蛮子,也不知打什麽注意。”
“还能打什麽注意?听说咱们陛下的後宫凋零,巴巴的送美人儿来了!”
“哼,要我说,南蛮子现在也不行了,与以前差远了!接什麽使臣,干脆就与他们打仗!”
“你可不知,南蛮子虽然大不如从前,可是咱们的梁玷大将军,不是也不如从前了麽?”
梁玷以前是出了名的战神,而如今跛了一条腿,再不能返回战场,这对于势力大不如从前的南楚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夏黎轻轻咋舌,谁也不知道,其实梁玷是装的……
衆人议论纷纷,夏黎一转头,便看到楚轻尘在角落里默默发呆。他本就羸弱瘦小,缩在角落存在感并不高,没有人注意理会他。
楚轻尘的嘴唇轻轻颤抖,喉结上下滚动,滚动的频率十分干涩僵硬,盯着那些卷宗,不知在想些什麽。
夏黎从後背走过去,楚轻尘并没有发现他,还在呆呆的出神。
啪!
夏黎轻轻拍了一下楚轻尘的後背。
“啊!”楚轻尘愣是吓了一跳,险些蹦起来,一张清秀的脸面更是惨白。
“楚轻尘?”夏黎奇怪的道:“身子不舒服麽?”
“没……没……”楚轻尘讷讷摇头。
夏黎故意道:“是不是方才打翻了卷宗,被吓得?你放心,柳大人面冷心热,他说不追究,便不会追究了。”
楚轻尘立刻顺着他的话道:“是丶是啊,轻尘只是有点子担心,头一天进绣衣司就……就办错事了,多谢夏副使宽慰。”
夏黎这说辞只是故意的,就是想要试一试楚轻尘,果然,楚轻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但语气并不怎麽真诚,看来他心里有事儿。
而且夏黎觉得,楚轻尘心中的事情,绝对和南楚有关系,难道……是他的秘密?
“好了,”夏黎轻轻抚掌,道:“诸位将卷宗分一分,都回去仔细阅读罢。”
楚轻尘也分到了一些卷宗,抱着卷宗离开了正堂。
夏黎等衆人都散了,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屋舍,而是看似随意,其实目的性很强的走到绣衣卫们执勤休息的屋舍,从户牖往里看。
屋舍中人很多,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讨论着背诵全文的心得,唯独楚轻尘一个人坐在角落,他手边放着卷宗,却没有打开,怀中捧着一只什麽东西,细细的摩挲出神。
夏黎仔细去看,那是——手炉。
那只破破烂烂,几乎要被抛光的手炉。
夏黎好生奇怪,这只手炉的出现频率莫不是太高了?楚轻尘似乎很爱惜这只手炉,但若是这般爱惜,为何昨日要送给自己?
夏黎退後几步,回了自己的屋舍,打开《绮襦风月》的原稿来阅读,并没有看得到什麽特别的内容,灵机一动,将宣纸铺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提笔在宣纸上画了几下,将手炉上的花纹大体描摹下来。
叩叩叩——
大刘的嗓音在外面响起:“夏副使,司农署请夏副使过去交接素舞馆的卷宗呢!”
素舞馆一案尘埃落定,因着绣衣司的纠察,司农署追回了不计其数的税银,这份头功自然是绣衣司的,绣衣司开年便完成了整年的业绩,甚至超额完成。
夏黎险些忘了,今日要去司农署交接,素舞馆一案是他负责,交接完毕之後,将卷宗拿回来归档,这个案子便也结束了。
“就来。”夏黎将手炉的图样叠起来,夹在书稿之中,仔细的贴身放好,这才推门走了出来。
交接十分顺利,日前司农署中为难夏黎之人,已经全部被革职查办,如今司农署的官员再见到夏黎,那都是毕恭毕敬,生怕夏黎有一点子不顺心,不如意,要知晓,如今的绣衣司副指挥使,那可是陛下眼前的头等大红人!
“夏开府,您看看这……卷宗有点多,若不然,下官差两个人,给您送过去,也免得您亲自劳烦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