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绪回答说,他做不到当一个大活人不存在。
裴锦绪的嗓音很好听,特别是似笑非笑的语气下说话,让人感觉很温柔,被阳光沐浴着。
郁楚心脏乱跳,不知道怎麽接,也不想那麽快开始今天的治疗。
心理剧的内容是回忆教授,郁楚杀了人,畏惧上便习惯性要逃避。
这会儿就像上课的学生不想上课,想方设法打老师的岔子,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双方注意力。
“裴老师,如果有人莫名其妙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你给不给?”
也不算乱找的话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因为刚才的一瞬间,郁楚突然反应过来,直接要联系方式的行为有点唐突,太唐突容易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被拒的风险也就更大。。。
他忘了分析攻略对象的性格特点,有些性格的人需要循序渐进,反而排斥太直接…
女孩子面皮薄,好不容易攒得勇敢,被拒了,以後恐怕都不敢再主动了。。。
为了让答案更具参考性,郁楚补充了前提条件:“假如你是某个大学的老师,你的学生和你要联系方式,你会拒绝吗?”郁楚过一遍脑,觉得还有必要再补充一点:“这个学生已经成年,并且马上本科毕业了。”
“马上本科毕业的学生,她要联系方式的目的是什麽?”裴锦绪问。
“表。。。白?”郁楚顿了顿,换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表明心意?”
裴锦绪不做思考,直接拒绝。
“为什麽?”
裴锦绪解释:“如果是我,我的处理方式是拒绝。”
“那单纯的学术交流呢?”
裴锦绪问:“单纯吗?”
郁楚低头,小声嗫嚅:“不怎麽单纯……”
郁楚开始焦虑了,担心云苗要不到联系方式,如果连联系方式都要不到的话,这种喜欢将直接扼杀在摇篮,成为後半辈子的意难平…
他藏不住情绪,焦虑忧伤通通往脸上挂,甚至带点委屈的神色。裴锦绪看在眼里,也仅仅只是看着。
“那要怎麽办?”郁楚问了一句。
“顺其自然。”
“可有些爱需要争取。”教授就是他争取来的,虽然是孽缘…
裴锦绪点头,笑道:“我知道你有经验。”他问:“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清楚,教授这个人是出车祸还是别的意外?”这里的‘别的’是指郁楚那个杀人的梦。
该来的还是来了。
郁楚没有正面承认过杀人,这会儿也不准备承认,含含糊糊说不知道。
不过他猜裴锦绪已经猜到了,裴锦绪善于观察,稍微结合他第一次情景再现的失控就能推断出他脑袋瓜里的小九九。
“我已经不确定是不是车祸了。”郁楚说:“可我对车祸的感受很深刻。”
手刃的感受其次,之所以不排除手刃这一项,是因为整个事件在他脑袋里过于清晰,几乎是一个完整的犯罪过程。。。
“有没有想过第三种可能,教授没死呢?”裴锦绪看着他,“想过吗?”
郁楚惊了一下,坚定地摇头:“不可能,他死了。真的。”
裴锦绪的册子上是今天心理剧主要内容的安排,原本该顺着上次的内容往前推,就是教授车祸之前发生的事。
郁楚不愿想,一旦进入状态去回忆,必定有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握在手里,提醒他杀人的事实。
他的解决方式是逃避,找各种理由拖延,比如说头疼,肚子疼,手疼脚疼,浑身疼个遍,实在不能拖了,就可怜兮兮说明天一定。
裴锦绪处理方式是不许他无限地拖,也不硬来,通过分散郁楚的注意力,帮他从自我折磨的死胡同里带出来。以退为进,话锋一转问起郁楚刚失明那段日子的旧事。
神奇的是,和杀人相比,郁楚之前闭口不提,觉得痛苦的旧事,出口突然就变得轻松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无边的黑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沉默了半分钟,呼出一口闷了很久的气,说:“刚瞎那年我几乎变了一个人,张牙舞爪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