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对不起
郁从言对上他的眼神,一时有些心不忍。
他看到陈耘小心翼翼张望着,打量着他的家,像刘姥姥见大观园似的,怎麽看怎麽叫人心里难受。
他给他倒了一杯水,故意坐在他旁边,随便扯了个话题,问他:“这房子是我设计的,怎麽样?”
陈耘被他吓了一跳似的,往旁边侧了一点,转过来望着他,笑得很局促。
郁从言微皱了眉,说:“我第一次尝试室内设计,算是半个外行,但应该也能看吧?”
陈耘这回用很直接的视线快速扫了一遍,说:“很好看。”
“我一个人住,又不喜欢阿姨上门收拾,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陈耘连忙摇摇头:“怎麽会介意?”
郁从言越看他这个样子越不是滋味,可又实在不知道说什麽,只好拍了拍他肩膀,好叫他放松一点,又问他:“客卧的床没铺,被子在衣柜里,你自己能铺吗?”
他本意是想让陈耘自己动手,消除一些局促感,但陈耘的局促好像更甚了,连头都点得轻轻的,还腼腆地笑着,说:“行。”
郁从言本来还想再说点什麽,但转念一想,今天的事也乱得很,一时扯不清楚,索性都早点休息後面再说,便去拿被子。
不常用的被子放在衣柜里,挺不好找,郁从言躬着身子把被子翻出来,刚转身,发现陈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後面,两人差点撞着鼻梁,他忍不住笑了,问他:“你跟这麽近干什麽?”
陈耘看着他,像有些自责的样子,喊他:“郁老师。”
又扒开他的手,说让他看看。
郁从言摆了摆手说没事,把被子扔床上去,问陈耘自己会铺吗,陈耘点头,他便打算出去,让陈耘早点睡觉,但陈耘却堵住了路,还没有要让的意思。
郁从言疑惑地看着他,陈耘低声问:“郁老师,太早了睡不着,要聊天吗?”
郁从言有些意外,这话其实正和他意,但他没想到陈耘能自己提出来,他看了陈耘一眼,也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有些事情拖着也不是事儿,肯定是要聊清楚的。
于是他随便扯了扯刚散开的被子,在床上坐下,还拍了拍床,让陈耘坐到他身边来,等陈耘的身子挨近,他又觉得好像有点太近了,于是又往里挪了挪,靠在了床头上。
话不知道从哪聊起,两人便一时都没开口,等了几秒,见没人说话,郁从言又有些想笑,两个人挨得近,他便直接拐了拐陈耘的手:“不是聊天……”
“郁老师。”话到一半,被陈耘打断了,郁从言擡眼看他,撞进陈耘有些黑沉的眼神里。
客房没开大灯,就是一盏床头灯和一圈昏黄的阅读灯,此时光鲜线昏暗,陈耘侧躺着看着他,眼神有些叫人分辨不清。
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一秒,郁从言突然想到唐适在高铁上和他说的事。
他说陈耘喜欢他。
信自然是不信的,但郁从言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小白,有些东西,说不信,不如说是没往那方面想,他一直把陈耘当半个小辈看待,所以也一直理所应当地认为,陈耘是把他当长辈看待,况且他一口一个“郁老师”的叫着,也很难让人多想。
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思想滑坡,他突然搭上了某根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窥探到了那麽一点苗头,一声叫得缱绻的“郁老师”,互相交缠的呼吸,再配上这样的暧昧难辨的眼神,换个人来,或许都能称得上是调情了。
好在郁从言自己是gay,却是很拒绝以己推人的,为了防止自己多想,他率先挪开了视线。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别叫老师了,本来也不是老师,我比你大四岁,叫哥吧。”
陈耘没说话,郁从言也没管,一方面是有些心虚,一方面也正好借着这个打开话匣,便说了下去:“那会儿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骗你说我是老师,你还真信了。”
陈耘还是不说话,郁从言斟酌着,慢慢往下讲:“其实这回看见你,我还挺意外的,一是没想到你居然长这麽大了,二是没想到,你性格变化这麽大。”
他看了看陈耘,陈耘终于不再看他了,而是低着头,不说话,直到郁从言的话落地好几秒没声音,他才说:“郁老师,其实我一直在想,再次见到你,要以什麽样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
郁从言有些意外。
他对于陈耘不一般,郁从言早就知道,不是他自恋,实在是陈耘从未掩饰过,村长也和他提过,但他没想到,陈耘会这麽在意他的看法。
陈耘说:“我一开始想,见到你我肯定要阳光一点,开朗一点,要讨人喜欢,要懂事,後来在车上发现你不记得我,我很失望。”
“七年前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画面,我都记得,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给你写信。”
一听他这麽说,郁从言顿时有些心虚,为自己没回的信。
这时,陈耘声音低了些,说:“可我怕你记得,又怕你记不得。”
“怕你记得我窝囊怯懦的样子,却又想让你看到我的变化,还怕你完全不记得我了。”
郁从言顿时心一紧,想到自己当时在没认出陈耘的尴尬,一时有些耳热,他心虚地喊了一声陈耘的名字,陈耘没答应,仍旧继续说着。
“可是我其实不灰心的,你不记得我也没事,你很快想起我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