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奚拾往玻璃杯里倒着果汁,又递给沈叙宗一杯,说:“我不太会喝酒,今天就不喝了吧。”
说着擡头看看沈叙宗。
沈叙宗边接过果汁边接话:“我也不喝。”
只见桌上摆满了荤素搭配的各种冷热菜,中间热着火锅,锅里的鲜汤煮着各种丸子丶冒着氤氲热气,虽不是盛宴,但也是热腾腾的一桌好菜。
奚拾含笑,带头举杯:“除夕夜快乐~!”
沈叙宗跟着举杯,和他碰了碰,神情间虽没有明显的笑意,但肉眼可见的放松自然。
“除夕夜快乐。”他也淡声道,又越过火锅的氤氲热气看奚拾,感受着青年带给他的朝气和生命力。
朗悦山庄。
餐厅,长桌边,沈氏一家多口人安静地吃着饭,没有人说话,只偶尔传出碗筷碰撞的些许动静,气氛显得格外沉闷寂寥——沈阔这个长子长孙没了,今年这顿年夜饭注定吃不好。
换普通人家,吃不好,索性就不吃了,一顿年夜饭,不吃也不会怎样。
但沈老爷子强势又专横,一定要过这个年,沈洲河卫澜夫妇,以及沈昼那一大家子,自然只能配合。
唯二不配合的,除了从不来餐厅一起吃饭的老太太,便是今天连家都没有回的沈叙宗。
而卫澜一想到去世的沈阔和并不与他们交心的儿子沈叙宗,心底便生出悲凉和伤心,吃着吃着落了泪。
沈洲河给妻子递上纸巾,知道无法宽慰,什麽都没说,也不知道说什麽,只默默在心底叹气。
主位的老爷子瞥了卫澜一眼,收回目光,没说什麽,面上却也是凝重严肃的。
沈昼那一家子则默默吃饭,不言不语,只几人的眼风来回不停地在桌上扫。
沈昼的二儿子沈曦这时摸了手机在桌下,悄悄给老大沈藏锋发:【牛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儿子都死了。】
沈藏锋听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过了会儿摸出手机,藏在桌下,回:【本来就指望不上沈叙宗。】【满脑子科研,搞学术人都搞傻了。】
沈昼吃饭吃得眼观鼻鼻观心丶心无旁骛。
旁边沈昼的太太胡月则总拿目光去扫卫澜那儿,几次欲言又止,想对卫澜说什麽,又都在沈昼眼风的扫视下闭上了嘴。
一大家子人,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鬼胎。
一顿年夜饭吃得异常诡异沉闷。
直到老爷子严肃地开口说了句:“你们谁给叙宗打个电话。”
“没规矩!”
“哪有过年不回家的!”
胡月忍了半天,忙不叠开口,应:“可不是麽。”
又冲向卫澜,没脑子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沈阔不在了,你们女儿又常年在国外,你可得把叙宗看好啊。”
跟着又飞快道:“他还跟你们僵持着呢?”
“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他大哥都死……”
“闭嘴。”
沈昼蹙眉。
胡月赶紧刹住,闭上了嘴。
这下好了,卫澜不但眼泪掉得更多的,饭也不吃了,起身就离开了餐桌。
沈洲河阴沉着脸看了眼沈昼的方向,起身,去追卫澜了,也离开了餐桌。
桌上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沈家的年夜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楼上茶室,老太太独自跪在佛龛前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出租屋,奚拾开开心心地吃着年夜饭,又时不时用公筷给沈叙宗夹菜:“你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奚拾又看着沈叙宗吃菜,一脸灵动又鲜活的样子,眸光也亮亮的,见沈叙宗吃下去了,笑问:“怎麽样,是不是挺好吃的?”
“嗯。”
沈叙宗咀嚼着,点头。
奚拾便开心地笑了,又用公筷去火锅里给沈叙宗夹丸子。
屋内,火锅里冒着热气,电视上播着晚会,面前坐着元气满满的奚拾,沈叙宗的这个除夕,意外的,过得十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