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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第1页）

第57章

月光透过柴房的窗棂，照在他的身上，映出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疤痕，显得格外刺目。

伤痕的主人，并没有昏迷过去，而是缓缓地擡起头，目光透过窗外的光影，静静地凝视着远方。他的表情坚毅，尽管身体饱受折磨，眼中依旧闪烁着一丝不屈的光芒。

医馆掌柜馀德厚之前挪用了医馆账上的银钱偿还赌债，见他夫人未察觉，胆子渐渐变大。某日，夫人清点银钱时，发现少了足足三百多两银子，馀掌柜立刻将责任推到林小树身上，诬称他夜里鬼鬼祟祟，盗窃医馆银钱。

然而，林小树只是趁月光研读医书，与他同住的学徒本知情。他却没想到的是，馀掌柜已将学徒买通，诬陷他偷盗医馆银钱，哪怕他极力否认，还是被关在了柴房。

馀德厚心虚，心中一片慌乱。他站在屋内，神情焦急，声音中带着几分强作镇定的尖锐：“娘子，这小子在我们医馆待了九年，偷盗了多少银钱，岂能轻易饶了他？先将他关在柴房里，让他吐露这些年偷盗的银钱，再作定夺。”

他娘子怒火中烧，眼中闪烁着凶光，仿佛随时准备将馀掌柜一口吞下。她目光如刀，手握紧成拳，转向林小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贼秃，我们医馆对你不薄，我爹更是将你从那穷村子带了出来，你竟敢这样报答！”

林小树当然不愿意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他的声音微弱却坚定：“夫人，您说的这些都不实。我从未偷盗过一文一物，我的确是在医馆中生活多年，但我只是为了一心钻研医术。即便如此，若我真有半分对不起医馆的地方，请您务必查明真相，而非一味责骂。我向来只为救人而努力，并无意图恶意亏待医馆。”

夫人冷冷地看着林小树，眼中的凶光更甚：“贼秃，你的话说得轻巧。即使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但我们医馆的银钱为何会无故消失？你若真无所作，何以在我爹的庇护下，仍然行事可疑？现在你只会说这些话，岂能掩盖你心中的鬼祟？”

馀德厚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怕林小树将矛头指向他，即使他娘子不会信了林小树的话，但难免会让他娘子对他心生怀疑。他转向林小树，面露阴冷之色，低声威胁：“若你不想受些折磨，就老实交代这些年偷盗的银钱，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你。”他的话语带着隐隐的威胁，意图逼迫林小树承认他未曾犯下的罪行。

此时，馀掌柜的娘子则冷冷地盯着林小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容许任何人再阻碍她的意愿。她冷漠地说：“这贼子关在柴房里，让他慢慢想清楚，再看看他会有什麽解释。”

林小树被关在柴房多日，只被喂些馊了的饭食，再加上掌柜时不时来鞭笞他，原本就瘦弱的他，身体愈发虚弱，脸色苍白，身体萎缩得几乎无力支撑，可他仍旧咬紧牙关，决不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馀德厚作为入赘的，他深知自己的妻子为人极为严厉，向来不容许任何失误和欺瞒。此刻，他担心一旦真相暴露，自己不仅会丧失当前的位置，还可能被妻子逐出家门。因此他这几日日日过来鞭笞林小树，逼迫他承认偷盗。

眼看人快不行了，还是不肯承认，馀掌柜的夫人过来看了一眼，心中却起了疑虑，这林小树竟是个硬骨头，被如此酷刑都未承认，难道偷盗银钱的真不是他？

那又是何人？竟敢盗我吴家的银钱！

见吴铁心起了疑心，馀德厚更是惊吓过度，怕被这母老虎知道实情，竟然被吓病了。

林小川在林小树昏迷两日後，赶到了三溪县的吴家医馆，他在门口张望许久，也没见到自家兄弟的身影，心里有些七上不下的。他终于忍不住，进了医馆，看到一个学徒便急急拉住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你知道林小树哪去了吗？”

因为馀德厚吓病了，现在是吴铁心在管着医馆，她听到一陌生的农家汉子问林小树，就走了出来。

那学徒本想开口，正犹豫间，吴铁心已然走了出来，声音冷若冰霜：“你是何人？找他何事？”

林小川愣了一下，但见来者不善，仍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拱手说道：“我是他五哥，叫林小川，今儿个是来接我弟回家去的。他在这做了这麽多年学徒，真是劳您费心了，不过我们家商量过了，以後他就不在这干了，想让他回去歇歇。”

吴铁心的眉头微皱，目光像利剑般扫过林小川，冷笑一声：“接他回家？哼，他现在可是犯了我吴家的大罪！偷盗银钱，如今关着受审，你想接他回去，倒是省得他受苦？”吴铁心虽然疑心不是林小树偷盗医馆里的银子，但她向来蛮横跋扈，掌控欲极强，怎肯轻易承认自己有错？

林小川听得脸色大变，急忙道：“什麽？偷银钱？我家小树哪能干这等事啊！他自小就老实得很，连个谎都不会撒，怎麽会……夫人，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她盯着林小川，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兄弟做没做这事，不是你说了算！他嘴硬得很，但在我吴家的地盘上，谁也别想蒙混过去！关着他，就为给他个教训，也让你们知道规矩！”

林小川心急如焚，听到吴铁心这般咄咄逼人，心中一股怒火涌上来，但他强自压住，继续问道：“那我兄弟现在在哪？你们说他偷盗银钱，可有证据？可有报官？我兄弟在这里做了这麽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丶从不敢有半点差池，如今你们说他偷盗银钱，那搜出来了吗？”

吴铁心闻言，脸色微沉，冷哼一声：“证据？我们吴家若非确定他有嫌疑，怎会动手！报官？报什麽官！我自有我家规矩，银钱是我吴家的，就算他没偷，报不报官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林小川一听，气得脸色涨红，心中又急又怒：“可你们搜了他了吗？若没有证据就这般冤枉人，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吧？我兄弟好歹在这里卖力多年，如今连个搜查的凭据都无，就把人关起来，这……这未免太过了吧！”

林小川眼见吴铁心蛮不讲理，心中对兄弟的担忧已然压过了一切。他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中烧之下，猛地一推挡在身前的学徒，声音急切：“我要见我兄弟！你们把他弄哪去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不顾衆人的阻拦，径直冲向医馆後院。

吴铁心在後方快步赶来，见他如此无礼，脸色愈发阴沉，冷声喝道：“林小川，你别不知好歹！这是我吴家的地盘，不是你们这些乡下人的破院！再敢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小川充耳不闻，他就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家，他本就体格高大，身躯强壮，此刻像一头蛮牛一样，在吴家医馆後头横冲直撞，很快便找到了柴房。

见柴房门上着锁，凑近些还能闻到血腥味丶腐臭味，林小川心里不安，四下环顾，见墙角有块青砖，没多想便抓起青砖，砸开了锁头。

“砰”地一声闷响，锁头松开，他又猛地踹开门，冲了进去。

他一脚踢开柴房门，冲进去一看，顿时又惊又怒，只见他的兄弟林小树像幅枯骨一般被捆绑着，蜷缩在角落里，浑身血迹斑斑，伤口早已溃烂，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小树！”林小川眼眶一热，立刻跑过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解开捆着林小树的绳索，见绳索已经勒到了肉里，勒出了道道带着血的淤痕，林小川嘴唇哆嗦个不停，好好一个汉子，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带着颤音道：“小树，五哥来了，五哥来了！”

可林小树的身体毫无反应，只有那细微的呼吸，还在微微起伏着。

林小川双手颤抖，惊怒交加，他怒目瞪向此刻进门的吴家医馆衆人：“你们这帮畜生！我虽是一个农家汉子，但也识些字明些理！不是让你们轻易糊弄的！大楚应该没有这等私设刑罚的规矩，即使你们怀疑我兄弟偷盗银钱，也该上报官府，而不是如此，将他打成重伤！”

吴铁心见林小树这番模样，仍然铁石心肠，趾高气昂道：“那又怎样！他是我吴家医馆的学徒，就是他没偷盗，我们管教一番又如何？”

林小川恨不得冲上前打死吴铁心，他怒吼道：“小树只是你们吴家医馆的学徒，不是你们吴家医馆的奴仆！你们这样对他，十分不合情理，我要去报官！告你们！”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林小树，吼道：“都给我滚开！”

吴铁心没想到这农家汉子不是那等无知之人，竟然敢去见官，当下面色一僵，又见这莽撞汉子气势汹汹冲了过来，急忙避让。

林小川心里揣着满腔怒火和悲痛，抱着奄奄一息的林小树，急匆匆穿过吴家医馆。途经前厅时，他突然瞥见几个大夫正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漠然甚至是看热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