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像都没有此时此刻,他在程晏怀里,被问“疼不疼”时严重。
这些年经历的所有痛又同时回到了他的身体里,疼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喻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麽多眼泪,怎麽也流不完似的,只记得他一直攥着程晏的手,断断续续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没有一个完整的话,也不知道程晏是怎麽耐下心听完,还一直安慰他的。
明明他是年长的那个,可是一直以来,好像都是程晏在纵容着他。
喻怀恍惚着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的程晏时,後知後觉的想。
今天的天气应该很好,隔着窗帘,卧室里也透着不算微弱的光线,喻怀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程晏,十九岁的喻怀对这个视角不算陌生,但是二十四岁的喻怀,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程晏。
轮廓更锋利了,不知道梦到了什麽,眉毛微微皱起,唇角也轻抿着,枕在下面的右手紧紧握拳,重逢这麽久,喻怀才发现他中指和无名指的指骨关节上有一道疤。
很浅的一道,如果不是这麽近的距离,根本看不出来。
很辛苦吧。
那麽不擅长跳舞的人,却在短短一个月内超额完成了出道表演的所有舞台,甚至现在已经开始做高难度的炫技动作,成为了选手口中优秀的,令人敬佩的老师。
喻怀忽然又有点想哭。
他伸出手,想要抚平程晏皱着的眉头,却在刚触碰到他时,被人握住了指尖。
“你醒了?”
喻怀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像样:“怎麽不睡上来?”
问完後知後觉有点尴尬,他们早就不是从前那样怎麽相处都可以很随意的关系了。
程晏却没在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退烧了,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喻怀摇了摇头:“麻烦你了。”
“你……”程晏深吸了口气:“我给秦医生打了电话,他说让我提醒你喝药,你现在……”
“没那麽严重的,”看着他故意放慢语速的样子,喻怀心里刺痛了下,安慰般地笑了笑:“过了这麽久,右耳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有长时间暴露在噪音下,或者我生病的时候才会发作,而且,就算右耳症状发作,我不是还有一只耳朵吗,还没有到要靠分辨唇语才能读懂你的意思的程度。”
“其实最开始症状也没有严重到一定要离开舞台的程度,我只休息了三个月就好了很多,但是当时,我有点不想面对。”
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可能会在舞台上听不到任何音乐,也听不到台下的欢呼,喻怀就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因为不愿意偶像喻怀是有缺陷的,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避,做了梦想的叛徒。
“你说的其实很对,我最开始,是不喜欢演戏的,甚至很讨厌。”
因为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麽聪明,第一次拍戏的时候,他压根不知道怎麽走位,而且作为练习生,他习惯了以最好的角度找到最能展现他魅力的镜头,可是演员是要忽视镜头甚至要躲镜头的,当时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喻怀,也完全无法理解角色的心里状态,更别提演出他阳光的性格。
後来……
喻怀看着静静听自己说话的程晏,这次是真的有了笑意:“程晏,你不觉得方阳和你有点像吗?”
方阳是喻怀的出道角色,也是他离开WE後,靠着一点一滴想念创造出来的程晏的投影。
“但是後来,我也是真的有慢慢喜欢上演戏这件事。”
在他开始和角色共情为他哭为他笑陪他度过圆满或残缺的人生的时候,在他发现自己也能捏造出一个又一个完整的能牵动观衆情绪的人物的时候,在很多很多次,被人因为角色表达爱意的时候。
“所以演戏这件事对我来说,也并没有那麽痛苦。”
没那麽痛苦,也没那麽热爱,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回不到舞台上了,觉得很没意思,所以萌生了想退圈的想法。
喻怀轻笑:“而且五年前教你,五年後教这麽多选手,我觉得我做的都挺好的啊,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当老师吗?”
程晏转过头,背对着喻怀,语气没什麽波澜:“如果你开心的话,其实做什麽都……”
明明觉得一点都不好吧。
喻怀又不可自控地産生了心疼的情绪。
“程晏,”喻怀戳了戳程晏肩膀,迫使他转过头看向自己,语气尤其认真:“喜欢我,是不是很辛苦啊?”
因为长得太好看,喻怀从小到大都不乏追随者,但是大概是成长环境特殊,即使一路以来在各种各样的爱里长大,他还是会对偏爱这件事敏感,恰好十七岁的程晏从没掩饰过自己的偏向。
感受到程晏的喜欢,对喻怀来说是最轻易不过的事情。
喻怀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戳破这件事的,就算戳破应该也是在他和程晏都做好完全的准备,在一个很浪漫的时间和地点,至少他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
但是好像就这麽说出来,也没有什麽大不了的,喻怀也因此觉得自己更不是东西。
看着程晏一片空白的表情,喻怀心软的不可思议,语气也愈发郑重:“那能不能拜托你再辛苦一点。”
“程晏,我想再试一试,你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