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尾声下
郁琛使了点劲儿才把脑袋从对方肩窝里拔出来,情绪激荡过大,声音还有点木木的:“呃,好热,你松开点,还有……刚说什麽来着?”
八月天可不就是挺热的。雨虽然停了,空气里的潮热一点没散,衣服被体温烘得半干不湿,再被另一个体型相当的大男人肉贴肉地抱着,是个人都顶不住。
话音刚落,郁琛感到环在腰间的胳膊一紧,憋闷的声音传来:“……一句都没听见?”
“啊。”也不是完全没听,精神一松懈就犯困,再加上气温,耳朵里嗡嗡的比公司开会还催眠,“不好意思,要不你再说一遍?”
骆悠明吃瘪,但他飞快地哄好自己:没事没事,这个时机确实不对,听起来真心实意不足丶趁人之危有馀。今天先稳住,先把人看牢了。
待他日……
“哦!”郁琛猛掐了他一把,“想起来了。”
“……”骆悠明感到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只见郁琛把他扒拉开,再伸手帮他理了理粘成条的刘海,手指似有若无地勾了下脸颊,把人勾得汗毛一炸,笑眯眯道:“跟我表白呀?”
这下好了。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骆悠明觉得眼前这个郁琛没那麽简单,他很可能玩不过。唯记着言多必失:“嗯。”
就算被玩也是他自找的,骆悠明小心翼翼道:“你不问我为什麽在这儿吗?”
郁琛歪了下头,似乎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半晌他笑了,擡起眼:“因为我在这?”
“是我想你了,”差点在发小玩味的眼神中咬到舌头,骆悠明有点怀念刚刚神游天外的郁琛了,“我们没分开这麽久过,说实话我很不习惯。”
直视人的眼睛,忽然就平静了。心底塌陷,仿佛一切解释都变得多馀。他耷下肩轻声重复着:“我很想你啊。”
“我也是。”郁琛非常顺口地接道,冲他勾勾手,“你过来呀。”
一个站一个坐。骆悠明听话地矮身凑过去,後脖子一重,他像小时候那样被郁琛勾住肩,紧接着鼻端传来热意。
他一下子睁大眼。只因嘴唇被衔住调情般舔舐,眼前是郁琛半眯着挑衅的眼,在对方伸出舌尖探寻时,他也立刻张嘴回吻起来。
他们在寂静的异国花园里清醒着接吻。鼻腔里都是对方的气息,有闷潮的雨後草木香,也有体温烘烤下错觉似的费洛蒙味。
顺从本能地回应之後,是汹涌而来的满足和狂喜。骆悠明反复掐着自己确认这不是梦。他半屈膝,维持着被吻时的高度不敢乱动,生怕郁琛一嫌累就缩回去了。
可没多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扶住郁琛的後脑往自己压,指节浅浅插在发里,掌心暖烘烘的体温令人无比安心。谁料下一秒,掌下的身体突然挣脱,郁琛一个起立揪过骆悠明的领子把人掼在了椅子上。
骆悠明撑了下椅背,也眯起眼仰视与他地位调换的人。他看到郁琛点着他被扯开衣领的锁骨,鼻息喷在嘴唇上,小声骂:“给你你还拿乔了?”
“没……”不是,他啥都没干啊?骆悠明喉结滚动,趁人嘴上找他麻烦,悄悄摸到郁琛垂在身侧的手,“哗”一下,不要脸地十指相扣,马上感到郁琛一抖。眼里“毫无威慑”的厉色更深了。
郁琛不满意地踢了他一脚,随即被两条长腿轻松地缠住。被迫弓起身体,撑住椅背挨着人,这下轮到骆悠明擡头看他。清瘦匀称的身形遮不住雨後开晴露出的光,却似对他一人布下了天罗地网。
骆悠明眼睁睁看着受他钳制的郁琛俯下身,流氓地咬了口他的下巴,留下浅浅的月牙。然後理所当然地搂过人继续吻起来。
吻着吻着竟有些吃味。郁小琛什麽时候技术这麽好了?
啧啧,国外果真是大染缸……不对,操,不会是找人练习过了吧?!?
……
晚上七点半,郁琛非常冷酷地把还在乐得浑身冒傻气的家夥送上了回国的飞机。
酒店里,骆悠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帮自己锁上行李箱,连说话都结巴了:“啊,你……我,这……不,为什麽啊?”
“为我还要工作,”郁琛说,“而你只能添乱。”
又在对方明显受伤的神情中补充道:“……你订的就是今晚的飞机,不是嘛?”
“可以改签……”骆悠明努力争取了一嘴,很快败下阵来,“好吧,我後天要考试。”只好无奈屈从于事实。
仅仅是这样一件小事,却使骆悠明一骨碌从希望的田野上清醒过来。
他们不再是3岁丶13岁,而是23岁,彻彻底底的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他们可以用一半时间荒淫,却必须用另外的时间处理各自的生活事务。
就目前来看,他仍是个“臭读书的”,而郁琛则是个……
“这B班谁爱上谁……算了,还得我上,”郁琛皱皱鼻子,哀哀叫唤,“好累啊,怎麽还有两个月啊……”
候机楼里,两人紧挨着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四条长腿抻着,差点绊倒一个大爷,只得双双卑微地收回来。
“快了,只剩两个月了。”骆悠明闭着眼睛安慰他,他也不爽啊,这什麽破工作,都出刑事案件了怎麽还不叫停?
但郁琛告诉他,这次是意外,警方初步判定为公共场合的无差别杀人案件。公司取消了一切公开活动,剩下的人员只要闷头完成项目就行。
这一天会被写进报纸,占据国内外主流媒体的一个版位,会被飓风似地声讨一周,然後风平浪静地仿佛从未发生。
可人生经得起几次意外?
他们都不敢想象,如果早晚几分钟,或者站立位置偏移几步,将会是另一种怎样的後果。
广播在提示某航班开始登机。骆悠明闭着眼想心事,拿手背碰了碰郁琛的大腿,被一只手拂去,尔後再度轻轻交握在一起。
腕上两根相同的红绳交错,骆悠明也摸到了,他惊喜地睁开眼擡起两人的手,粗糙的绳结相触。他又去看郁琛安然的脸,那副毫无端倪的神色极缓慢地勾出一个笑。
你发现了。骆悠明用口型说。自然指的是小兔围巾里藏着的平安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