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哥哥,你还会来看我们吗?”
郁琛揉着腿边小孩儿的脑袋,刚想脱口说“会”,又硬生生打住。
他喜欢这里,简单安宁,却隐隐卯着拼劲儿——激励着他打破自己死水般的人生,冲高向远。
可是承诺简单,兑现很难,他既不能保证会回到这里,便不好落下应答。
“我希望我会来。”他笑了笑说。
“我会等你们的!”後排突然有个男生运足气吼了一声。
安静两秒,前几排陆续有人接着喊:“我也会!”“等你们回来做客!”
“谢谢你们带来的色彩,把墙壁画得这麽漂亮,有鱼有树有音符,还有城市的影子。从此,学生们的上学路再也不是黑白灰了。”
规划师走上前来,他也不过是个不到30的年轻小夥,俊朗五官被乡间烈日晒得黝黑,一向沉稳的人感性地捂了捂脸,“一个人的能力很小,我也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与我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家夥合作,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他们坐上大巴,打开窗倾身向外挥手,夕阳从指缝间漏出,草莽金黄一片。
郁琛扭着身子,乡间的苍茫视界与当日团建的景色重合,也让他更加确信了一些东西。
谢谢。他弯着眼睛动了动嘴唇。
两小时後,青年与同事在公司门口分道扬镳,踏着傍晚皎月,搭上回家的公交。
实在是万分充实的一周!没有消息轰炸也没有快餐新闻,真正摆脱它们时才发现,很多自以为必须的东西实则根本毫无必要。
唯一令人头痛的是,明天居然还要无缝上班!
郁琛垂头丧气地走着,小区的路灯似乎格外亮,让他瞬间怀念起乡间始终昏昏暖暖的光线了。
可就在最後一个拐弯处,白得发荒的路灯下突兀地立着一道人影,似乎正单手插兜,姿势怪异。
郁琛一愣,这大晚上的什麽鸟人都有。脚步却没停,眼看离那家夥不足两米,刚想快步走过去,那人居然有所察觉地转过身来。
看清他的模样时郁琛差点惊呼出声。
那张熟悉的张扬脸庞此时也惊慌地看着自己,嘴微张,眼角泛红,乱发衬托主人空乏的精神状态。看见来人的刹那,他眼神闪了闪,在二月里的路灯下说不出的诡异。
只见他抽出手,僵硬地贴着裤缝垂在身侧,似乎想要上前,却被下了定身咒似地没能成功。
“你,”认出人後郁琛也不怕了,他哈口气搓把手,主动朝丧失行动力的“电线杆子”走去,“你干……”
剩下的话音卡在了喉咙里。
如果不是灯光太刺眼,郁琛也不见得能这麽清晰地看见那滴泪从骆悠明的左眼眶溢出,哗地滚过脸颊,再无声地落在水泥地上。
湿痕反光,格外显眼。
也就在那一刻,噪音辄止,风云倒置。
沉默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