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同居了
电话那头传来呼呼风声,细听之下还伴着急速颤抖的呼吸,骆悠明看了眼时间,再一推算,郁琛那边应该是凌晨一点。
“郁琛?”他轻声叫。
“你……你最近怎麽样啊?”
鼻音浓重,说的话也莫名其妙,骆悠明不放心,嘴上却调侃道:“我挺好。到底怎麽了,大半夜睡不着哭鼻子了?”
对面声音却一下子哑了:“你才哭了。”
“郁琛,”骆悠明拍了拍花坛边的石块,确定没灰後坐了下来,“我在。”
郁琛伸手捋正被扯歪的领口,贴着墙站在公寓一楼的走廊里,气窗开得低,月色洒在他脚边,把瓷砖纹路照得惨白狰狞。他捏紧了手机,刚刚仿若死里逃生的记忆在拨通这个电话的那一刻潮汐般褪去,听着骆悠明的声音,竟让他想哭。
郁琛毕业後来到意大利,进入了一家与母校每年都有交流活动的校友企业,做些插画设计类的工作。公司人不多,项目组的同事来自不同国度,平时相处愉快。
他的带教老师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意大利男人,身材极好丶笑容迷人,勾得不少女同事对他芳心暗许,与多情外形不符的是,他授课极有耐心丶对手下几个小孩照顾有加。其中就有郁琛一个。
今晚是他入职以来第一次公司聚会,文化壁垒在美食和舞蹈前被打破,他们闹到很晚,郁琛好久没有这麽放纵过,直到同事们各自横七竖八地结伴回了住所。
他也喝得昏昏沉沉,在冷风中感到肩膀一重,意大利男人宽厚的手掌搭着他,说我送你。
郁琛点点头,没留意对方隐匿在唇边的笑。
要下车的时候发现车门落了锁,郁琛眯着眼转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对上鹰隼般的目光和慢慢欺压过来的黑影,才使他一下子酒醒。
“很漂亮的东方人,”操着意式英语的嗓音浑厚,对方高挺的鼻子蹭过青年鬓角嗅了嗅,在准备下一步动作时,突闻青年屏着气低声说:“嘿,我不喜欢在车里。”
郁琛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有这般爆发力,在保安路过的时候看准时机开门撞上了电动巡逻车,又嘭地把变形的门往回一关,旋即在两道叫骂声中飞快溜进了树林。
……
“也没什麽,就是下午奶茶喝多了睡不着,稀里糊涂梦见你变成了一坨狗屎,吓我半死,赶紧打个电话确认下。”
“……”骆悠明无言以对,“我变成狗屎了,你这麽伤心?郁小琛同学,我真是没白关心你啊。”
“那是,”那头强笑了一下,突然正经道:“还有个事儿。”
骆悠明坐直身子,太了解一个人,光从一瞬间的语气就能明白将要传达的是玩笑还是真心。只听郁琛慢吞吞道:“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吗?”
“是。”骆悠明说,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要来帮我分摊房租吗?”
“啊。”郁琛喊了一声。
“又怎麽了?”问完才觉不妥,郁琛在国外,怎麽可能跟他住?
“可丶可以吗?”那头竟然小声问。
“啊?”轮到骆悠明愣了,“可,可以吧。”
“我知道了。”郁琛挂了电话。
两周後,当在门禁里看到发小拖着那只银灰色皮卡丘行李箱按响门铃的时候,骆悠明还有些莫名其妙。
郁琛见状立马伤心地说:“悠明,你不欢迎我。”
“我怎麽会……呃不欢迎你呢。”骆悠明在郁琛看不到的地方手忙脚乱地按了两次才打开门。
要是别人不请自来,他连多馀的眼神都欠奉,郁琛小心翼翼地进门,悄悄认定自己还是有些地位的。
“悠明,好渴啊。”郁琛往沙发上一坐,一张笑脸看得人没脾气。
屋主人认命地转身离开,一会儿,面前就多了杯椰子水。
“谢谢,很好喝。”郁琛从来不吝夸奖,骆悠明靠在窗边看他,青年一身清爽装束,给人的感觉也是温暖干净的,除了神态有些难掩的疲惫——如果不说,没人会知道他刚刚乘坐了11个小时飞机。
骆悠明往前一步,看着他欲言又止。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由郁琛开发话题,天南地北地插科打诨,或者聊些相对正经的议题,有关职业丶有关爱好丶有关信仰……可能聊着聊着一方有事儿,对话就终止了,这时即便是讲到兴头上,郁琛也不会恼怒,总是笑着摆摆手说下次再来找你;
如果是线上,就会发一堆飞吻表情,附加一些没眼看的废话。隔着屏幕,那家夥似乎更加大胆了。
习惯了对方的黏糊劲儿和开场白,骆悠明居然有些拉不下脸起头。他就这麽装模做样地垂着头喝完给自己倒的水,再擡头时,却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枕着靠垫歪着身子,响起了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