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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第1页)

第三十章

况烟有点感冒,叶烛有点歉疚。

“叶少侠,不妨诊断一下,在下此番因何受的风寒?”

“况神医,你的医术已不在我之下,可以自行诊断。”

“医者不能自医,还是请叶少侠给个明确的诊断吧。”

最後叶烛用吻封上了况烟的口。

春宵苦短日高起。况烟和叶烛睡得愈发迟了。况烟喜欢和叶烛紧贴相拥,两人都还未起时,况烟有时用指尖划过叶烛的脊背,叶烛予以反击咬住况烟的耳垂。两人的衣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沉醉于春光的二人,不觉自己起晚,只愁春漏太短。

叶烛和况烟离开洞府,打算攀登附近的山峰。年少春衫正薄,沿着山间的古道,两人轻盈地抵达山顶。况烟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峰弯成一个弧形。叶烛指着相连的几座山峰,对况烟说他们可以逐一攀登,不断上山和下山,一直走到最後一座,然後折返回来,这样可以遍览山间的景色。

况烟听完跃跃欲试,刚刚的攀登只算热身,细汗已经被山顶的风吹散,当下馀力尚佳,心气正盛,自然想去征服群山。叶烛欣然作陪,他向况烟伸出手掌,想像之前一样牵手。况烟率先跑到了前面,要和叶烛比试谁先到山尽头。叶烛连忙拽住况烟,说山中有猛兽出没,况烟一个人很危险,况烟微吐舌头,表示他竟然连这都忘了。

随着山岳起伏,周遭的景色不断变化,况烟看到天光从云端斜斜刺下,插到一块凸出的山石上,大地已然回春,嶙峋的山石都披上了翠衣,几团或明或暗的柔云游荡在山间,像是还没来得及取下的狐裘。古道蜿蜒曲折,有时绕在山侧,可以直接看到广袤的大地,有时深入山间,道路两旁只馀深深的森林。

不论是远景还是森林,况烟最先想到是与叶烛分享。哪怕只是发现了山间的一只松鼠,况烟也会抓着叶烛的手,指向松鼠出现的地方。古道经过竹林,况烟于是和叶烛说起他的感受,说他闻到了竹节的清香,这种清香仿佛来自月光酿成的酒香。叶烛问况烟为什麽这麽说,况烟回答,因为竹子总是在晚上悄悄地生长,就像偷饮了月光的美酒一样。

叶烛转身亲吻了况烟的面颊,只要他不顾忌什麽,这似乎是本该如此的行为。叶烛难道不是一早就被况烟的钟灵毓秀所吸引吗。况烟得到了吻,笑得愈发甜了。况烟觉得这里永远也不会逛腻,并非景色千变万化,美景终会被看尽,而是有叶烛在,况烟总能找到想与叶烛分享的东西。叶烛亦乐在其中,他紧紧牵着况烟的手。

况烟与叶烛待在山中,早已忘记了日子。况烟只记得和叶烛在湖上划船,和叶烛一起在林中练剑,和叶烛追溯瀑布的源头,和叶烛看了一轮又一轮日落。叶烛在月夜的竹林中,给自己表演剑舞的场景历历在目。泛舟湖上,以湖水为棋秤,星斗为棋子,似乎时常发生。

初到此处时,况烟只懂道法和医术,叶烛还对诗词有所了解,尽皆教给了况烟。山间的星空比地面更加明晰,他们在无人的野湖上泛舟,辨认着各个星宿,吟诵着光风霁月。後来两人学会了围棋,两人都是绝顶聪明,不仅对弈的棋局烂柯泣血,更能摆脱棋盘的限制。

小舟流到湖心。两人并肩躺在白蓬船的外沿。去位人官,况烟猜先後执白先行。入位人冬,叶烛随之落子。入位人闰。上位雉人。平位松雉。。。。。。两人轮流落下数子,他们面前只有浩渺的星空,棋盘只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中。

棋盘的各个位置都有约定俗成的名称,两人据此将手谈变成了盲棋。在旁人看来,棋局形势明了。开局交错摆好四枚座子,第一手棋况烟小飞挂角,第二手棋叶烛四间低夹,况烟随之大飞守角,叶烛小飞挂角,况烟也小飞挂角,而後两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第八手棋黑棋五六飞攻,後续在平位黑白四条大龙犬牙交错,六十五手白棋点杀黑角。角部的对杀没有结束,白棋第一百四十一手小飞补棋後,依然被黑棋抓住机会,将死棋造出缓气劫,最终形成双活。第二百五十七手,白棋冲,黑棋挡,白棋再冲,黑棋粘上。棋局停在了第二百六十手,叶烛优势显着,没有收完官子,况烟就投子认负了。如果把单官收完,还棋头後,最终结果是黑胜七子。

收了心中的棋枰,况烟跟叶烛大倒苦水,抱怨叶烛如此狡猾和难缠,叶烛笑而不语。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翼轸之间。两人从船篷中搬出几坛寒潭春,烈酒入喉,早春的寒意被驱散。况烟和叶烛的衣衫被夜雾濡湿,薄薄的春衫贴在身上,头发亦有一些沾到额角,况烟给叶烛撩拨杂乱的青丝,叶烛吻上了面前的况烟。

行了几轮飞花令,两人都有些醉了。况烟突然指着湖面对叶烛说,他和叶烛好像飘浮在空中一样。叶烛顺着况烟所指看去,没有任何凭依,小船空自从星宿间穿过,用一条细线把月亮串成珍珠。两人由对坐再次躺下,随着小船越行越远,他们以为的水与天的分界,一次次被突破。两人俱不敢再妄言哪里是湖水,哪里是星河。波光粼粼,星光点点,一船好梦。

“在想什麽?”叶烛在况烟面前挥了挥手,两人即将抵达最後一座山峰了。

况烟莞尔一笑,答道:“你猜。”叶烛注视了几息况烟的眼睛,随後说道:“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况烟知晓自己已然被叶烛读透,但他还是追问到底。

“具体呢?要是叶烛你真猜中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况烟送羊入虎口。

“那等到下次泛舟湖上,我们。。。。。。”即使四下无人,叶烛还是贴近况烟耳朵低语。

“坏人。。。。。。我之前怎麽没看出叶少侠竟是斯文败类。”况烟羞红了脸,侧身避着叶烛。

“所幸况神医是君子,故君子可欺之以方。”叶烛的回应意思是况烟不要违背承诺。

不一会儿,山间的迷雾涌了上来。窄窄的古道两头皆被吞没,只剩中间的一截承载着叶烛和况烟,仿佛真像是湖中的小船了。

况烟想到一些东西,立即和叶烛分享:“叶烛,我们正在云中。”叶烛理解况烟所说。之所以山间天气飘忽,变幻不定,是因为山太高了,高到和云层比肩,从地面上看高高在上的云团,时不时就会和山岳撞个满怀。因此当下的迷雾,实则是云雾。在云雾缭绕中,况烟愈发握紧叶烛的手。

叶烛也更和况烟贴近,两人不着急赶路,静静地等山从云中走出。“叶烛,之前你独自经历过这种情景吗?”况烟望向四周,白蒙蒙的云雾笼罩在树梢,像是用宣纸铺在树後,径直将整个山间拓在纸上,绘出最生动的画卷,这种生动蕴含着幽静和冷清。

叶烛点点头,他对况烟说:“有过。我曾经很喜欢,独自一人在这里,不用考虑任何事情。当雾气泛上枝头,我就像被淹没在云中,世间的一切都和我再无瓜葛了。”

当叶烛说出“世间的一切”时,他留意到况烟的神情,于是他补充道:“现在更喜欢了,因为和你在一起,是另一种喜欢。”

况烟抱紧叶烛,雾气愈发浓郁,整个世界的其他部分在像潮水一样从山间退去,只馀下孤岛上的二人。“叶烛,刚刚除了回忆泛舟湖上,我还想到我的生命已经被你填满了。”况烟说完贴上了叶烛的嘴唇。

云雾绕过两人的发梢,从两人的身旁踮起脚尖走过,生怕打扰到这对山间的眷侣。山岳亦不着急声张,默默伫立在离去的云雾身後。直到两人的舌齿分离,依依不舍地松开怀抱,天光才再次穿过树梢,照进山间的古道。

叶烛和况烟携手走到了山尽头。这里反而不及最初山顶视野空旷,此处过于高耸,两侧山崖拱卫着这块凸出的峰峦,显现出此地的险峻。况烟在叶烛的保护下凑身向前,远远地眺望了一眼,他只看到白色和绿色交错涂抹在天幕上,灰白的山石有的裸露在外,有的覆盖草木,这些嶙峋的景色尽皆被云脚踩入大地。

况烟突发奇想:“叶烛,道纪可以带我们绕着这里飞一飞吗?”

叶烛摇头:“不行,越是高处,道法的束缚就越强。只有张隅那样的木鸢才能飞上九霄。”

况烟哦了一声,提到张隅,他的心思随着湍流的云层漂到苗疆,不知道张隅是否痊愈了,苗疆的其他朋友在做什麽,灾厄被解决了,他们应该都很开心吧。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山末的风尤为凛冽,况烟很快随叶烛折返回去了。路上况烟想到一则故事,他讲给叶烛听:“有个小贼白天就敢去人家里偷东西,他刚偷走一口磬,拿着出门时,正好撞见屋主回来。小贼立马对屋主说,老父买磬否?屋主回答,我自有磬,不买。小贼于是带着磬走了。”

叶烛被逗笑了,况烟亦笑。叶烛暂存笑意,他也给况烟说了一则笑谈:“有一个市井少年,喜欢说谎。有一天在集市上,少年被一个老者拦住,老者说,他们都说你喜欢撒谎,你现在对我也撒个谎。”

“少年一脸不耐,他对老者说,我刚才听说大家放干了东湖的水,都在那里抓鱼呢,我着急过去也抓几条,哪有空给你编什麽谎话。老者马不停蹄去到东湖,湖水浩浩汤汤,方知自己已然着谎。”

语毕,两人皆欢笑。早春的欢声笑语汇成一涓春水,向东流去,载着小舟来到仲春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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