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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1页)

第二十四章

冬至的前一日,况烟守着医馆睡着了。

趴在柜台上再醒来时,况烟身上披着叶烛的外氅,苗疆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又是一轮黄昏,况烟裹紧衣服,贪婪地吮吸着残馀的气味。

医馆外行人匆匆,踏碎了滴滴答答的雨声,医馆的油灯尚未挑起,天已经有点暗了,屋内的陈设蒙上黑纱,况烟目之所及,涂满了冷冷清清。

“醒了?”叶烛出现在况烟身後,似乎刚结束吐纳,从里屋走出来。况烟带着初醒的鼻音嗯了一声,伸手去解身上的氅衣。

叶烛拂过况烟的手:“刚醒,容易着凉,先别脱。”“好。”

况烟揉了揉眼睛:“叶烛,我们今天早点回去吧。”“好。”

雨不知何时停了,两人回到客栈,没有进门就餐,乘着道纪上了屋顶。叶烛和况烟坐在濡湿的宽厚正脊上,看向苗峒的千家万户。况烟指向附近的一栋民居,这是一座吊脚楼,在屋子的二楼外侧围着栏杆,栏杆内是宽敞的走廊。

“我之前流浪时,也见过这种对外敞开的露台,我有时就想,这个露台背後,住着怎样的人家,他们是幸福的吗。会不会突然有人走出来,对我说她是我的母亲,或者他是我的兄长。有次元旦,我怀着这样的宵想在街边睡着了,做了一个美梦。”

况烟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过去,他立刻描述起新的见闻:“叶烛你看,炊烟升起来了。”丝丝缕缕的烟气升腾到苗峒上空,汇聚成一片炊烟的晚云。“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叶烛回应道。

柴火在竈台里旺盛地燃烧着,时不时迸溅出一两个火花,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悠远的气味钻入人的鼻腔。这种气味起初有点刺鼻,它的浓重会慢慢扩散,就像白色被撑大为灰色,之後只馀温暖与辛香。这是凝固的岁月在砖炉中泯灭的脚印。

“呦,今天江大厨居然亲自下厨,小女子能尝到江大厨的手艺,真是三生有幸啊。”易冷来到客栈後厨,看到江晚掌勺,话语流露惊叹。

“君子远庖厨,易公子竟然下到後厨来,在下才是真的有幸得见。”江晚没有回头看易冷,他专心地盯着锅里的食材。

“还挺香的,炒的什麽菜啊?”“见手青。”

“把锅铲给我!”易冷一把抢过锅铲和竈台。

“真是的,这见手青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功劳一下子被你抢去了。”江晚帮易冷系上围裙。

“我记得见手青是立夏的时令菜品吧,现在居然还有?”易冷不仅熟悉见手青上市的时间,也深知见手青的毒性。这种杆菌切片後立马变色,从而得名见手青,这代表它具有极强的毒性,倘若不炒到完全断生,食用後毒性轻则致幻,重则致死。因此易冷要亲手把控。

江晚得意地说:“菌峒那些人厉害着呢,一年四季都能养蘑菇,不过这反季的见手青也是我花大价钱买的,他们还送了我几颗芋头,说是保证和秋天的芋头一样软糯。一会儿这芋头你可别再和我抢,我要自己下厨,试试燕翎教我的做法。”

“好好好,除了这个我来,其他的没人和你抢。”易冷也没回头看江晚,专心地观察见手青的成色。

经过热油的爆炒,锅中汇聚了葱郁的镬气,杆菌的菇香也被激发出来,加诸湿润的空气迎来送往,灼热的火焰推陈出新,烟火气令每一个人都深感生活的美好。在热闹的日子里,苗疆的木药和花草浸泡在日光中,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干燥的咸涩和奇异的熏香,即便到了夜晚,这些气味也如同湖面的馀温,久久不能散去。

“再烫一壶酒,别的不要了。东西上齐後,不要有人来打扰。”菅绶熟络地安排妥当。张隅和菅绶在一间酒楼的隔间靠窗对坐。苗疆的冬夜兼有热闹与宁静,酒楼四周是热闹的坊市,放眼窗外是宁静的山居。

“菅兄,这顿饭我们快些吃吧,我还赶着回去修复木鸢,好不容易拿到了水沉木。”张隅之前和菅绶一起吃饭喝酒,时常从深夜聊到天明,席间如此急促还是头一回。

“啧,张兄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当真如此着急?”菅绶今夜没打算大醉,只抿了一口酒,调侃张隅的心急。

张隅回以打趣:“等到菅兄大婚之日,弟将兄拦于洞房之外,原封不动地把问题返还给菅兄:‘当真如此着急?’”

两人皆大笑,饮尽手中杯。“可惜,我的相貌已经毁了,再难有姑娘愿意嫁我吧。”菅绶主动提起了脸上的伤痕,张隅从不以貌取人,但他也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他害怕让菅绶回想起伤心的过往。

“菅兄,何出此言,你堂堂一尊金仙,怎会被这些凡夫俗子的思想所困扰。”张隅不止出于安慰,更是发自内心地追问。菅绶笑了起来:“是啊,我堂堂一尊金仙,你难道不想知道,天底下谁有本事给我当面留下伤疤吗?”

一场冬雨像冲洗浮尘一样带走了浮于表面的气味,只馀土壤和雨水的冰凉。苗疆露出纯质的模样,况烟用鼻子嗅了嗅,雨後的苗疆气味如此冷冽。这气味像是一件斑驳的衣服,某一片布料是些许发霉的木桩,另一片布料是折断树枝流出的汁液,潮湿的土壤挥发到空气中,将这些布料缝合在一起。这件衣服绝对不算美观,因此只能用来遮羞;这种气味不讨好任何人,因此是纯粹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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