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奕俞甩了他一耳光,他的唇角瞬间破碎出血,耳边嗡嗡作响。
这感觉,并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习以为常。
他感受到洛奕俞语气发狠:“沈逸,还要听我继续说吗?”
他想下跪求饶,可是在此时此刻,似乎连屈膝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讨巧,唯一的办法是把双腿分得更大,让他践踏自己,让自己显得更加下贱,更加没有底线。
可是好痛。
里里外外,每一寸都痛到让他喘不上来气。
“你是故意的……”
沈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声嘶力竭控诉:“你知道,你他妈明明什麽都知道,为什麽还要逼我?!我有什麽办法,啊?!我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所有人都在逼我,所有人都在把我往绝路推,又偏偏不让我去死,那我该怎麽办?!”
洛奕俞不管不顾加快攻势,掐着他的手劲极大,轻而易举在他身上留下几个发青的手印。
他说:“因为我很难过啊,所以,哥必须比我难过千万倍才行。”
他又说:“你是爱我的吧,不管是不是现在这种上床的爱,你曾经都是爱我的吧?”
爱吗。
沈逸像是觉得可笑,扯了扯唇角,却又泣不成声。
他爱过的。
七年,就算是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的时间,更何况是个会哭会闹,一口一个哥哥叫着他的孩子。
在他眼里,早就把洛奕俞和其他实验体划分开了。
只是这样的爱,程度太浅。
甚至过于单薄。
曼滋米诺病毒,那个具有遗传性,轻而易举夺走他父母生命的东西。
让他眼睁睁看着父母活生生腐烂,散发滔天臭气的病毒……
他在沈皖身上,又发现了它。
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在坍塌。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数为什麽会烂到这个地步,以至于但凡跟自己沾亲带故的人,到头来没一个能活的下去。
那时的他刚被植入芯片,万念俱灰,又得知沈皖体内被检测出这样的东西,是真的有了寻死的念头。
他们相依为命这麽多年,他只剩这一个家人了。
如果沈皖真的去世,那自己这辈子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可能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有罪,他活该下地狱,可沈皖总是无辜的。
如果她死了,那自己留在实验室当傀儡的意义又在哪?
思维最混乱之时,莫徳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个烫着一头卷发,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男人,算是老白安排给他的助手,帮他系统学习怎麽做好管理员。
他说:“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沈逸麻木点头。
“没关系的,刚上手是会不太熟练,等多做两天熟悉了就好。”
这句话的潜在含义是:你想逃,可终究是出不去的。不如安安分分待在这儿,总会认命的。
沈逸崩溃:“可以的,没关系,我能接受,我什麽都能接受,我会努力做好管理员……可是沈皖怎麽办?她死了,我怎麽办?”
莫徳没听懂,等他讲完後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很奇怪道:“曼滋米诺病毒我知道。它会成为不治之症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病例太少,找不到病发规律,提取不到有关信息……可你现在可是管理员,完全可以自己开展关于这个病毒的研究啊!说不准,就找到解决方式了呢?”
沈逸生锈的大脑终于向前进了两格。
又听见他道:“不过,我听人说你在利用实验体时好像有点心软?兄弟,这可是大毛病啊,实验体造出来本身就是给人服务的,本身没有任何情感,死就死了。你可万万不能本末倒置啊。”
沈逸像是迷雾之中终于抓到一丝光亮。
他捂住脸的手在颤抖,很多本来模糊不清的东西,渐渐有了答案。
“莫徳。”他叫他的名字。
“嗯?”
“现在开始,调取实验体做样本,要多……并且,去帮我做一个小测试。”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他无比清醒。脑海中逐渐浮现洛奕俞冲他甜甜笑着的面孔,他声音仍旧在抖,可语气坚定:“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当我的样本。”
他爱他,却永远都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他。
沈逸是个清醒的人,在明白自己内心更向着谁多一些时,就绝不会藕断丝连。
不杀实验体,不利用实验体,就找不到治愈沈皖的可能性。
他不会让沈皖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