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畜生,自己没有家人,就非要把他唯一的家人也逼走是吗。
沈皖走出大门,在确认没人能看到自己後,这才缓缓弯下腰,抓着门把手无声地掉了两颗眼泪。
她是人。
这些天来早已见了不少尸体,无数次眼睁睁看着曾经同事朋友一个接一个死在自己面前,眼底载满不甘与痛苦。
她当然害怕,当然想报仇。
可怎麽,偏偏是洛奕俞呢?
明明好多年前,他们也曾天天坐在一起吃饭,一边旁若无人地骂食堂师傅的手艺,一边吹牛说要是自己做,肯定比师傅强百倍千倍。
……
是啊,洛奕俞做到了。
她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那丝锐痛,抹掉脸上那几道泪痕,一步步朝着楼下走。
怨不得谁。
沈皖走後,沈逸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他特别害怕洛奕俞会当着她的面抽自己。
不想让沈皖担心是一说,觉得丢脸是另一说。
可这一点小小的放松,又在看到洛奕俞脸色极其难看时重新提了起来。
他有些坐立难安:“呃,要不,我去洗碗……”
洛奕俞权当没听见,自顾自把他炒的那盘菜重新推到他面前,言简意赅命令:“吃了。”
洛奕俞已经吃了大半,剩下那团诡绿色的东西缩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毫无食欲。
他沉默片刻:“我去重做。”
洛奕俞一把掐住他的後脖颈,不容抗拒把他的头向下压了压,险些将他直接按进菜里,又一遍重复:“我说,吃了。”
沈逸还不会蠢到专门往人枪口子上撞,总而是自己做的不是毒药,便也没再说什麽,安安静静拿起筷子。
洛奕俞松了手,沉默看他。
沈逸尝了一口,便感觉到那股苦涩混着诡异的咸直冲天灵盖,在口腔内来回环绕,久久不散,简直比药还难吃。
馀下几口,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囫囵吞下去的。
再红着眼眶擡头,眼底明晃晃写着一行字:
我吃完了,你还要怎样?
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洛奕俞牙痒痒。
他便也理所当然一巴掌扇了过去。
沈逸知晓,他上次贸然自杀,洛奕俞必定是会找他算账的。
就这麽硬生生克制住躲的冲动,耳膜嗡嗡作响。
怎样都好,把他杀多少次都无所谓,只要别再让他像之前那样,做那麽恶心的事情就好……
却不料对方直接看透了他的想法。
“觉得我恶心,是吗?”
废话。
这样直白的问题,沈逸自然不敢回答。
洛奕俞眯眼,愉快地笑了:“哥,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变得比我还恶心?”
刹那间,沈逸心脏仿佛骤停了那般,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这话可以衍生出来的含义可就多了。
他不敢往那方面细想。
洛奕俞扯了扯嘴角,短暂的把他晾在一边,将桌上剩下的几道菜尽数倒进垃圾桶。
是啊。
他的愿望,本就幼稚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