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身侧的他垂眸看我,“听腻了吗?”
“当然不,你的声音我怎麽也听不腻。”我撒娇般抽走那本诗集,将含笑的朗读者也扯入被子里,“接下来您该像诗里写的那样抱住我啦——不用担心灵魂是否会迷失哦。”*
“……它本就是属于你的。”而他也真的照做了。
——此时此刻,在为斯内普的这份细腻所感动之馀,我紧张得就像操作测验前的西莫·斐尼甘和纳威·隆巴顿。那封邀请……我怎麽就忘记了呢!如果残留的记忆没有欺骗我,信上所写的时间正是今夜——今夜!
斯内普对此事毫不知情,他正在感谢身旁的弗立维教授对围巾的由衷赞美,脸上真挚的微笑远远胜于斯莱特林获得学院杯的时候。不知道我向他说明情况後他会是什麽反应……希望他能够理解吧。
“我不理解。”
傍晚时分,听完我的报备,斯内普的肩膀明显僵住了,不用想都能猜到他此时眉头紧蹙的严肃表情。而我此刻已用手臂丈量完他腰身的准确尺码,便绕回正面,顺势斜坐在他的膝头。
“哎呀,别捏坏了。”我有些心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把那支独一无二的火红的羽毛笔解救了下来。那是我在年初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原材料来自于我自己——说实话我很好奇它能否拿来做魔杖杖芯,但考虑到将它拔下时所需要的极大的忍耐力和羞耻心,我并没有再拔一根交给奥利凡德验证的打算。
斯内普更换了目标,紧握的对象由羽毛笔变成了我的右手。“不要转移话题——你当真要去?在今晚?”他目光灼灼,手指不由得加大了力度,像是从现在起就要阻拦我赴约。
我搭在他肩上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拉扯着他颈间仍系着的围巾,可这并没有让他放松对我的禁锢。“您听我解释……我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可我更相信选择这天只是对方的一个恶趣味罢了……这不会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约会’的,我向您保证!”
“对方是谁?”
“我不敢肯定,上面没有署名……但我有了大概的猜测——”
“‘大概的猜测’?好极了。”斯内普冷笑一声,将我那只偷偷求饶的手也钳制于我的腰後,“所以你打算在情人节当晚密会一名不愿透露身份和目的的人——哦,想必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我觉得好笑,在双手都失去自由的情况下只得使坏地用身体的其馀部位去蹭他,结果意料之中地得到一句恐吓般的“不要乱动”。察觉到他不自然的神态,我努力收起了笑容,继续真诚地诉说着自己的观点:“我有预感,这会是一场相当重要的会面,我必须去。您要是担心我的安危,可以和我一起呀。”
斯内普的神情松动了,几乎毫不犹豫地追问道:“时间,地点?”
“十一点半——这个时间对于明天还有早课的人来说真的一点儿也不友好,或许可以提前向您请个假?”我俯身凑近,将带有糖果酸甜的气息尽数落于他的耳畔,他并未闪躲,只有睫毛在难掩地轻颤着。“至于地点嘛……对方太过谨慎了,要提前几分钟才愿意告诉我。”
“好,”斯内普立刻应下,话语中带着怪异的鼻音,“收到之後……”
和那位身份不明的邀请者相比,斯内普表现得也太不谨慎了。随着我的得手,他剩下的诉求被彻底溶解在了溢出的短促喘息里,那只被我染上柠檬雪宝滋味的耳垂此刻亮晶晶的,像午间餐後甜点上的裹了蜜糖的鲜艳草莓。
“收到之後我会及时告诉您的!在办公室等我哦。”我嬉笑着从他放松了的束缚中跳了出来,并赶在他对我的戏弄实施惩罚之前成功跑掉了——不过看他的反应,大概现在也没工夫去惩罚我吧。
一天的好心情,以收到见面地址为结束。
十一点之後公共休息室总算没了闲聊的学生。我洗漱完毕,缩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打着瞌睡,直到一只从炉火中飞出的纸鹤直直地撞上我的胸口。
“有意思……”我笑着摇头,打开了那张还带有火焰馀温的纸张。上面是和一周前相同的字迹,只写着两个单词:尖叫棚屋。
……
我将纸条团成团,丢回了炉火里,并看着它完全燃成灰烬。升腾的火焰像是熔化了我的意识,我拼命地摇头强迫自己清醒,在火势减弱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熄灭了休息室的灯,钻出石门後并未信守承诺前往魔药办公室。枯坐整夜的斯内普或许会因此责怪我,但我并不在乎,我甘愿为此接受任何的惩罚。
城堡外的场地比我想象中要冷上许多。我加快步伐来到打人柳跟前,粗壮的枝条像巨怪的拳头,在我靠近後疯狂地挥舞着,有一根险险地落在了我脚边几英寸的地方。
“滚开,蠢货。”我没心情陪它玩躲避游戏,咒骂着化形成了阿尼马格斯的形态,灵巧地穿梭于发疯般的树枝之间,找准时机啄向树干上那个凸起的节疤。
打人柳不动了,比决斗练习时倒在地上的纳威还要安静。我恢复了人形,拨开下方被树叶和杂草掩盖住的洞口,深吸一口气後便滑了下去。
通道里极黑,起初非常狭窄,只能容下一人弯腰通过,直到後半段我才能勉强站直身子——可惜这并非通向安居乐业的世外净土,而是去往对我来说最恐怖危险的地方。我跌跌撞撞地前进着,在逼仄幽暗的空间待久了让我有些心跳加速且呼吸困难,当我快要因为支撑不住压力而倒下时,眼前终于出现了朦胧的光亮。目的地到了。
我循着光线走过去,反复命令自己调整好心情和表情,免得一路上积攒的泪水吓到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室内不出意外的残败不堪,地面满是灰尘,破损的桌椅散落在各处,木条封住的窗户隐隐透着冷风——一切都像极了我噩梦中出现的样子。我绕开那些狼藉的家具,沿着被刻意清扫出的一条通道走上吱嘎作响的楼梯,并没有刻意掩盖脚步声,以此通知对方自己的到来。
那扇半掩着的门後传来了动静,一个熟悉的矮个子小家夥打开门,一脸喜悦地看向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薇尔莉特来了!多比很高兴!”他殷勤地跑过来,弯腰想用手掌抹去我鞋面上沾上的尘土,被我和善地拒绝了。
“亲爱的多比,我们是朋友,你无需这样做。”我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脑袋,“马尔福夫人在里面?”
“是的,女主人正在等待薇尔莉特……薇尔莉特可以进去了,多比会守在这里看门的!”说罢,多比挺直腰杆,严肃地目视着前方,倒还真像白金汉宫前守护着女王的卫兵。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在进入房间後脸上仍带着未散的笑意。原本背对着我的纳西莎·马尔福转过身时,先是一怔,接着同样回赠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呢,小薇尔莉特。”此处只有我们两个人,她毫不避讳,探究的视线像要将我整个人都观察个遍。
我已从先前内心的不适中缓了过来,便用滴水不漏的漂亮话回应着她:“我记得您的香味,夫人——那封信如您本人一般优雅馥郁。”
纳西莎用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接受了我的赞美。今日她没再穿那种不便行动的细跟高跟鞋,而是踏着一双小羊皮短靴,搭配上干练的裤装,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如果她此时自称是七年级的学姐,想必也会有人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