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查过美国和国内的时差,大约十二小时,所以闻染在午後一点接到许汐言电话,许汐言那边是午夜一点。
那时闻染正和奚露一起吃完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当午餐,洗净了手,手机震动,她掏出来看,是许汐言。
她接起来:“喂。”
恰好这时奚露窝在懒人沙发里喊:“染染你有没有看过许汐言的这组照片!简直美神降临美爆了好吗!”
其实她也不是跟闻染聊,就是闲着嘴里说说话,毕竟闻染一向表现得对许汐言丝毫不感兴趣。
这时闻染握着手机往工作室外走,奚露的那一喊还是钻进许汐言耳朵。
许汐言在手机那端跟着奚露喊了声:“染染。”
闻染的耳廓一烫。
许汐言怎麽会以为她不喜欢自己呢,闻染想,她的耳朵随时都在出卖真心。
许汐言低笑了声,一贯慵懒而冷淡的声音,此时掺上一些些别的意味:“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永远不会找我?”
许汐言问:“这都几天了?”
七天。
闻染在心里说。
七天零十一个小时,足以神创造出一个世界。
但她在电话里平静的问:“什麽事?”
“干嘛不要啊?房子和车子。”
“许汐言。”闻染叫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喝酒了?”
“一点点。”许汐言的声线似是被午夜的风拂动:“你不问我,突然回美国干嘛?我不主动告诉你,你就也不问我是吧。”
闻染顺着话头问:“你回美国干嘛?”
“瑞奇教授的工作坊开了,她总是这样,灵感来了就开一期工作坊,才不管你有什麽工作安排,我们这些学生都是推掉了所有事,山南水北的赶来参加。”
闻染自己也曾学钢琴,自然也听过瑞奇教授。
那对她而言,是像存在于《哈利·波特》魔法世界里的人物。
但许汐言是瑞奇教授的关门弟子,是她最得意的门生。
许汐言在电话里说:“今天我们弹得让她高兴了,她开了个party给我们玩,所以喝了酒。”她用那把冷淡又缱绻的嗓音说:“我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那三个字卷进闻染的耳朵,像加州西海岸午夜的风。
闻染问:“你现在在哪呢?”
“露台。”许汐言懒倦的说:“她们在里面闹,我一个人坐在露台的围栏上,手里的这杯酒是……”她顿了顿,低笑一声:“我也忘了叫什麽,像梵高星空那幅画的颜色。”
闻染站在一个近乎破败的文创园过于茂密的白茅丛中,听许汐言讲这番话。
她几乎好像可以看到,许汐言那纤长的小腿,很随性的在墨蓝的星空下一晃一晃。
许汐言问她:“你还没有告诉我,跟我的那一夜,是什麽感觉?”
闻染眯眼望着盛夏有些刺目的阳光,说了三个字:“白日梦。”
虽然那是一个夜深。
但她很清楚,自己是在清醒的做着一个梦。
如同她现下站在工作室外,有蚊子在咬她的小腿,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奚露和郑恋把许汐言的一段采访投放到电视屏幕上在看。
电视里许汐言的那张脸又浓郁又冷淡,可手机里传出的许汐言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醉意又低又温柔。
听她说“白日梦”,许汐言又笑了声:“好,你不要房子和车子,那我给你另一样东西,你要还是不要?”
闻染远远盯着电视屏幕里的许汐言:“什麽?”
“机票。”许汐言说:“飞来加州的机票。”
“许汐言。”闻染轻声说:“你喝醉了。”
良久,当加州西海岸蓝紫色的夜风荡涤过闻染的耳廓。
“闻染。”许汐言低低道:“今天我打这个电话,不是因为我喝醉了,而是我发现,我想你了。”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