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换了拖鞋走进来。
两家人有多熟呢,家里甚至有双客用拖鞋,专门是给文远准备的。
闻染招呼一声:“文远哥哥。”
文远把枇杷在茶几放下,先跟长辈们打声招呼,又叫闻染:“吃枇杷。”
黄澄澄的果子看着的确新鲜可人,闻染想着这酸甜口感应该不会被胃所排斥,于是伸手揪了颗。
柏女士跟过来笑:“我刚才炖的汤,染染说什麽都不喝,文远你一拿枇杷过来,染染就肯吃了。”
舅舅帮腔一句:“就是。”
闻染心里一下就不那麽舒服了。
她总算发现,叫她买烧鹅过来根本只是幌子,是柏惠珍知道文远今晚要过来,所以找个由头把她叫回来。
这时舅舅难得放下报纸,问文远:“最近工作怎麽样?在大厂干了这麽多年,听说要升主管了?”
文远谦逊:“只能说是有希望。”
“还是你有出息,看我们家闻染,早叫她不要学调律,毕业这麽久,每月薪水才几个钱?自己开销都不够。”舅舅热切打探:“你这要一升职,工资也要多不老少吧?”
文远也是那种性格内敛的人,面对长辈这样根本无力招架,看闻染一眼。
闻染开口:“舅舅,现在都不方便问年轻人这些的。”
“你倒会护着他。”舅舅难得笑了下,笑得闻染满心惊悚。
“没有护着,我一视同仁。”
舅舅又哼一声,摆明不信。
柏惠珍叫闻染:“染染我泡了些茉莉香片,你过来给文远端一杯。”
闻染走过去,玻璃杯间洁白花瓣沉浮,她端过一杯给文远。
“谢谢。”
明明瘦长的玻璃杯也就那麽大,交接的时候,两人的手指却离得老远。
舅舅瞥一眼。
等文远走了,闻染难得回家一趟,便上楼收拾些这季节要穿的衣服。她的房间早已被用作表弟的书房兼影音室,唯独一个小小衣柜算是为她保留,还有些出租屋放不下的衣服放在这里。
背着包刚要下楼,脚步一顿,扶着楼梯围栏的指尖摩挲了下。
因为听到楼下舅舅正低声跟柏惠珍说:“你女儿也二十六岁的人了,装什麽纯呐。”
“大哥,你这话说得就难听了。”
“我刚才看她递茶给文远,那手指头都离得老远。你女儿啊,就是不懂把握机会,都以为她和文远上了大学就会名正言顺的谈恋爱,她倒好,毕业都这麽几年了,还搬出去住,跟文远离那麽远,什麽时候被撬走了都不知道。”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什麽想法?文远现在工作这麽好,就她现在混得那样,错过了,还上哪里找去?”
闻染不再犹豫,背着包下楼。
舅舅瞥她一眼,总算不再多说,重新埋首进报纸堆里去了。
柏惠珍送她出去。
走出古早的防盗铁门外,她直说:“妈妈,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麽多年我为什麽没有跟远哥哥在一起。”
“染染……”
“因为我不喜欢他。”
柏女士隐晦规劝:“喜欢不喜欢,不是你们年轻人看的小说电影里那样的呀。就说我和你爸爸,哪有那麽多喜欢不喜欢的,搭夥过日子麽,总要有人互相帮扶着的呀。”
闻染摇头:“不喜欢就不行,没感觉。”
“你要什麽感觉?”
闻染瞥柏女士一眼。
“哦哟,你那什麽眼神啦?”
闻染心想:我要什麽感觉,说出来吓死你。
她背着包又去赶夜班公交,顺着小街往出租屋走的时候,先绕去便利店一趟:“来包万宝路。”
也许她顶着张过分安静纯宁的面孔,第一次来买烟时,售货员还好好打量了她一番。
又想起打火机不知丢哪了,添多三块钱买了一个塑料打火机,荧光绿,不怎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