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袍就扔在沙发上,她根本懒得塞回去。这时却不得不压下性子,蹲在地板上,把行李箱放平拉开,取出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小盒,放在茶几上。
拉上行李箱,站起来走到卧室,没进去:“茶几上有我给你带的东西。”
然後拎起行李箱,这次真的走了。
闻染在床上多坐了两秒,拨弄着指间的吹风机。
老房子不隔音,等到外面许汐言的脚步声渐远了,她才从床上下来,走到客厅。
茶几上有用银灰防撞纸包裹得很密实的一只小盒子。
一看就是许汐言自己包的,因为胶条的切割没那麽规整。
许汐言这样的性格,在她太忙的时候,就欠缺了耐心和长性。
闻染坐在那张窄小的沙发上,找了把剪刀,很小心的把防撞纸拆开。
露出一只小纸盒,极简的设计,写着一行法文,看不懂。
闻染打开盒子,有一秒的愣怔。
取出一只小小玻瓶墨水,对着客厅的顶灯去瞧。
上好仿若艺术品的玻璃,被灯光打得近乎通透。里面湛蓝的墨水透出来,法国人真正浪漫,闻染词汇贫瘠,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麽样的蓝。
只是觉得,如果一路往海的最深处游,最远处游。
游到那身长五米的鲸鱼会出没的海域,那里的海水,便该呈出这样一种海洋尽头般的蓝。
闻染握着那只玻璃瓶,上网搜了一下这墨水的牌子。
没有。
是一个极其小衆的手工墨水品牌。
闻染很难想象,许汐言为了给她找一瓶这样颜色的墨水,花了多少心思,也许,要乘车去往法国一条石头铺陈的小巷,推开那挂着只铜钟嘎吱作响的古老木门,其间飞扬的尘埃,像是《哈利·波特》世界里的魔杖店。
闻染站起来,找出帆布包里的手机,另只手一直握着那墨水瓶,给许汐言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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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许汐言正坐在车的後排。
陈曦坐副驾。饶是许汐言眉眼生得冷淡,又总是缀着不经意的笑,大部分时间很难窥得她真正的情绪,但陈曦此刻就是明显的感觉,许汐言在生气。
她一句话也不敢说,时不时从後视镜里瞥一眼许汐言,许汐言全程靠着椅背,扭头望着窗外的海城街景,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许汐言的手机“滋滋”丶“滋滋”的震动起来。
许汐言现在有两部手机。其中一个号码,她跟陈曦说,要用作自己的私人号码。陈曦默默观察过,那部手机,却从来没有人打来。
这是第一次。
但许汐言始终保持着先前的坐姿,眉眼垂着,好似没听到。
陈曦十分犹豫,到底要不要叫许汐言接听。
视线往上挪,又对上许汐言那样的眉眼——
算了算了,她可不敢开口。
直到电话响到断了,陈曦在反复纠结的心情中松了口气,反而看到许汐言从後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陈曦一愣。
怎麽,许汐言方才是等着她提醒自己接电话啊?
她哪揣测得了这麽准……
许汐言又坐了一分钟,有些烦躁的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又气得笑了声。
其实这通电话不是响到无人接听而挂断的,而是闻染打过来,响了一段时间後许汐言没接,她就直接挂了。
许汐言握着手机又等了半分钟,闻染没再打过来。
她把电话给闻染拨回去。
陈曦从後视镜里小心翼翼的偷瞥她,看她浓睫垂着,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某种淡漠。
可之後分明蹙了蹙眉。
陈曦猜到了——电话那边的人,没接。
许汐言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还没接。
那晚许汐言打了多少个电话呢。
十八个。
打到第十八个的时候,闻染接起来了。
那时车已开到五星酒店的停车场,许汐言扬了扬下巴,示意陈曦和司机先下车,陈曦赶紧的就和司机一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