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千万别骂我。”闻染说着又笑了笑:“算了,骂我也行。”
“到底怎麽啦?”陶曼思凝眸瞧着她,神情很紧张。
“我啊……”啤酒罐在冬末初春的风里,冻得人手指麻痹,这是闻染跟许汐言学来的坏习惯,大冷天也喝冰过的啤酒,真挺爽的。
空气里是陶曼思那包果蔬脆片丝丝的甜味。
闻染还望着远方的路灯:“我从高三开始,其实,一直有个很喜欢的人。”
陶曼思愣了下:“谁啊?”
“既然是高三开始,肯定不是你那个邻居哥哥……”
闻染唇边一直缀着淡淡笑意:“曼思,你骂我一顿也行,毕竟我瞒了你这麽久。不过你可不可以暂时别问我这人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这人,是个女生。”
陶曼思又愣了下。
两秒钟後,她拿过闻染手中的啤酒罐,换成闻染一怔。
陶曼思把闻染的手指握进手里,一下一下的捏:“你这大冬天喝冰啤酒的习惯,跟她学的吧?”
闻染忽然一下就哭了。
她的眼泪没声音,很仓皇的低下头,以一个并不好看的姿势,把脸埋进陶曼思的膝头。
陶曼思没再说什麽,手落在闻染的背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眼神落在闻染方才望了许久的那盏路灯。
在黑夜里看上去,像一轮小小的太阳。
良久,陶曼思才抚着闻染的背开口:“染染,我知道你这种性格的人,如果你不是憋得实在没办法了,你是肯定不会跟我开这个口的。”
闻染的眼泪全然无声,只有肩背微妙的起伏。
“那你们现在,怎麽样了?”
闻染许久没说话,把脸从陶曼思膝头擡起来,迅速转身,从自己帆布包里翻出纸巾擦干了眼泪,这才转过脸来。
又抱着自己膝盖,和陶曼思一起望着那盏路灯,露出淡淡笑意:“全无指望。”
“为什麽?”
“因为我给她的感情,和她给我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对等。”
“你有多喜欢她?”
“有多喜欢啊……”闻染又端起那罐冰过的啤酒:“曼思,我不及你那麽有文采,你问我这问题,我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只不过,我可能,再也不会像喜欢她那样,去喜欢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了。”
陶曼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接下来,怎麽办呢?”
“怎麽办啊……”闻染又弯弯唇,扬扬手中的啤酒罐:“今晚你得陪我喝完这些啤酒後,才能回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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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汐言终是获得了本应属于她的那枚勋章。
之後她果然大放异彩,满世界飞的去参加後续活动。
直到一个周四,闻染下班後,拿钥匙开门,屋里淡淡水汽弥散出来,混着她这段时间用的莲花香沐浴露味。
她很平静的推门进去,把手里打包的一份叉烧炒饭放到茶几,脱了大衣,取了只盘子拨出一半炒饭来,拿进微波炉里加热,很快,混着油脂的香气飘散开来。
许汐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闻染坐在小饭桌边吃炒饭。
闻染这出租屋太小了,东西一摆就显得满满当当。一张圆形饭桌小得出奇,蓝色漆面的宜家款。许汐言先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两人围在餐桌边吃饭,同时低头的话额角都要相撞,又都擡起头来笑。
这会儿许汐言坐过去。
她这次带了自己的行李,所以没穿闻染的睡衣,裹着件自己的浴袍,高支埃及棉,领口松垮垮的,腰带很随意的系着。
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顺着纤长颈项,滑向一边锁骨。又有莹润的水珠,顺着锁骨继续下滑。
闻染低着头,心无旁骛的吃炒饭。
许汐言伸出指尖,这人总不好好用浴巾,所以指尖也是水沁沁的,伸到闻染眼前,在桌面轻轻一点,就留下浅淡的水痕。
她开口,仍是那把黑胶唱片般暗哑的嗓子:“阿染。”
“演出结束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