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的神情没波澜,好似在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许汐言的目光却一顿。
闻染从来没说过爱她。
闻染说过“喜欢”,说过“讨厌”,也很多次用如诉的眼神描摹过她眉眼,可闻染从来没说过爱她,就连她上次对闻染说过“我爱你”後,闻染也没说。
好像那三个字被闻染在时光中藏了太久,酝酿成一个过分厚重的秘密,不能轻易开啓。
可这时闻染坐在她身边:“我爱你,许汐言。”
闻染的风衣脱了,穿一件职业风的白毛衫,可今日的雨太大了,天幕是成片的灰,混了室内昏黄的灯光,映在闻染身上,变成一种淡淡的蓝。
好像那日她在海洋乐园的多媒体馆醒来,眼前的少女,就穿着一身这样的蓝。
闻染说:“其实我知道真相以後很生气,生气你为什麽还要见她。”
“可後来我也想明白了,你是尽可能的不想把她放在心上。无论是找证据,还是拒绝她来看你,都会跟她发生纠缠。你不想,你想摆脱她,你也想摆脱她给你的影响,你想爱我,只是你有时不知怎麽做。”
闻染轻轻的说:“那我来教你好吗?”
“你认识我妈妈的,她有点吵,有时候有点烦人。”闻染说着笑起来:“可她和我爸爸很相爱。我知道爱是什麽,我见过丶体会过,所以我来教你。
许汐言静静坐了一阵。
开口问:“还说什麽了?”
闻染顿了顿。
“没有了。”她摇头:“没有说什麽了。”
说她要跟许汐言结婚什麽的……
啊,说不出口。
闻染站起来,走到许汐言面前,许汐言擡起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她缓缓拍着许汐言的背,嘴里轻轻的说:“好了,好了。”
许汐言低低的笑起来:“你是在哄我吗?”
“对呀。”闻染的普通话带着软糯糯的海城腔:“许汐言,我好宠你的。”
许汐言埋头在闻染怀里。
她不想让闻染看到她眼底的水光,就这样抱了许久,才擡起头,勾在闻染後腰的手往上攀,带着闻染的上身往前倾。
两人唇齿交缠,吻到一处。
闻染小声问:“陈曦会不会进来?”
或许应该先去反锁门的,但她们吻着,谁都不想暂停。许汐言抱着闻染坐到自己腿上,吮着她的唇。
恰好这时陈曦刷房卡进来:“言言姐,阿姨她是不是已经走……妈诶!”
她一下子关上门出去了。
好了,这下陈曦不会再进来了。
吻到後来不得不中断,是因为闻染去洗了手。
坐回许汐言腿上,吻得很小心,也很细致,一点一点,好像蚕食着许汐言的心脏。许汐言的房间里没有她们常用的那小小盒子,可闻染小声说:“我指甲不长,手也洗得很干净。”
她的手指细瘦却修长,和她整个人一样,温度淡,却持久。
那华丽缎子一样的睡袍挂在许汐言的肩上。
闻染小声说:“背过身去。”
那张美人靠一样的沙发是很适合各种造型的,许汐言的嗓音暗,低低的压着,叹起来像刮着人的耳膜,闻染只觉得窗外的雨浸了她满身。
此时陈曦在楼下房间,刷着微博,这两天,到处都在转发许汐言在调律协会大赏穿旗袍的照片。
冷淡绰约。慵懒恣意。不动凡心。
陈曦撑着下巴想:假象,都是假象。
也不知现在隔壁的许汐言,有多大反差。不敢想不敢想,想了恐怕会被闻染灭口。
隔壁的许汐言,俯在单人沙发上,露出一截月光般汗浸浸的背,睡袍滑落在老花短绒地毯上。
闻染也出了汗,在她背後低声问:“姐姐,小声一点好不好?”
她唤她“姐姐”,可她的语气很沉稳。
她是天生的调律师,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来推着这段关系稳稳向前。
可她想着电影结束後对着屏幕发呆的许汐言。想着穿着旗袍站在一株红枫下抽烟的许汐言。想着对着无数镜头走得浑身坦荡的许汐言。
那些许汐言都空荡荡的,却又让她迫不及待的丶节奏飞快的,用自己和很多很多的爱来把许汐言填满。
她这样做了,然後欣慰的听到,全世界最顶级的钢琴家本身果然也是一架钢琴。
她指尖一动,许汐言低低的喉咙里也会为她奏响难耐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