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汐言」这三个字,由光芒成就,也为光芒束缚。
闻染想起她一个人站在红枫树下的场景。
心里不是不懊悔:如果更早一点认清就好了。
如果更早一点确信就好了。
如果不是为自己心里那些小小的自卑丶懦弱丶瞻前顾後所困扰,如果更早一点走进光里,走近许汐言身边。
如果十八岁的时候发现许汐言一个人住在公寓,不要离开,而是鼓起勇气上楼去问:“许汐言,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吃饭?”
过往不可追。
可是至少,她现下站在这里。
窦宸的露面暂且引开了记者,陈曦快速引着许汐言和闻染从後门离去。
闻染始终紧紧拉着许汐言的手,跟在许汐言身後。
一头长发散得那样恣意,也许比今晚那规整的发髻更适合她,活色生香,自成风流。她不是杂志上的某一页硬照,而是从某一段电影中走出,浑身自带故事感。
她在笑。
喉咙里发出低低沉妩的低笑声。
闻染说不上被什麽触动,忽然快走两步,牵着许汐言的手往前跑去:“跑啊许汐言!”
许汐言一愣。
她早已把一双高跟鞋换成匡威,配一件旗袍自成一格,此时她跟着闻染,大踏步的往前跑去。
陈曦吓一跳:“诶!”
跑过夜色;
跑过十年时光。
将闪光灯甩在身後;
将困住你的过往甩在身後。
跑啊许汐言。闻染气喘吁吁,在心里说:别回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陈曦在她们身後喊:“言言姐你知道是哪辆车的!你们直接上车就好!”
她俩跑出去的时候,许汐言认出那辆滑停在路边的车。
许汐言一把攥开车门,和闻染一同钻进去。
两人几乎是跌落在後座,司机立刻发动车子。
许汐言一直到靠在椅背,还在笑,一头长卷发跑得乱乱的,握着闻染的手:“真是……”
闻染也笑。
从前谨小慎微的自己,有过这样恣意畅快的时候麽。
好像从认识许汐言开始,一切都变了。
许汐言再次点评:“所以我说,你胆子真的很大。”
闻染胸腔起伏着,点点头:“或许。”
许汐言目光沉沉的望着闻染。
这样安静内敛的女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从摩洛哥到海城,一次次带着她逃离。
从绝境里逃离。
从闪光灯下逃离。
也从永远囿住她的过去里逃离。
原来真正自由跑起来的感觉,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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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许汐言飞去欧洲工作。
闻染清楚的记得,许汐言回国那天,下很大的雨。海城冬天也是会下雨的,天灰得像压在人头顶上。
海城只有两种天气,会出现这样灰霾的天,一是夏秋的台风,二是冬天的雨。
许汐言给闻染发消息:【在忙吗?】
那天是休息日,闻染回:【没有。】
许汐言便让陈曦和司机过来接她。
陈曦引她上楼,闻染这才发现,她从前也来这房间找过许汐言一次。
那正是一个台风天,许汐言的母亲来探望过许汐言後,陈曦发现许汐言情绪很糟,便把闻染叫了过来。要到很久以後,闻染听窦宸讲过许汐言的往事,才知道那背後藏着些什麽。
今天简直像是时光重演。
许汐言裹一袭丝缎睡袍,倚在窗边贵妃靠般的单人沙发里,身後景观窗里是铺开的江水,又被窗玻璃上的雨丝涂写得很模糊。
许汐言的对面,还坐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