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挂了电话,背上工具箱出门。
今天调律的客人是她的老顾客了,彼此都很放心,没什麽波折。闻染又背着工具箱,转了两站地铁,去熙华酒店。
陈曦站在门口迎她:“嗨。”
“嗨。”闻染走过去。
陈曦引她去琴房:“古董钢琴真是难打理,对吧?”
闻染想了想:“这就像跟人打交道。”
“有些是八面玲珑的人,相处起来很容易,可ta给任何人的反馈也就是那样,浅浅之交。有些是不太好相处的人,你要突破ta的防线,摸准ta的脾性,这样的人反而是最真诚的人,你跟ta相处好以後,ta会掏心掏肺给你最好的回馈。”
陈曦愣愣看她一眼。
“怎麽?”
“你说得也太好了吧!”
闻染吓一跳:“没有没有。”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调律啊。”
闻染有些不知该怎麽解释。
也是喜欢调律,也不是喜欢调律。
当失去了自己钢琴方面的天赋後,她就是依然希望自己这双手,不要碌碌无为,不要在日常生活中蒙尘,至少,还是在为了演奏出最动人的旋律丶去触碰那最顶级的艺术殿堂而服务。
这是温和外表之下,她的野心。
陈曦把闻染引到琴房。
闻染环视一圈:“许……”
虽然当面她都称“许汐言”,但对着陈曦,她不知怎的有点做贼心虚,换了个更客气的称呼:“许小姐不过来麽?”
很多人都会盯着调律,毕竟钢琴对一名钢琴家来说,就和自己的双手同样重要。
陈曦摇头:“言言姐说她有事,你放心调吧,有了上次的合作,她绝对相信你。”
“那好。”
闻染放下操作箱,也不多话,开始操作。
她调律比一般的调律师还要慢一些,总指望着更精细丶再精细。
直到最後总检验微调时,她习惯自己弹一段旋律。
当着易听竹或许汐言的面,颇有“班门弄斧”之嫌,她肯定是不好弹的。
但这会儿许汐言不在。
闻染双手微悬于半空,轻轻落于琴键。
她弹琴与许汐言风格迥异,如若许汐言是在驾驭钢琴丶是在跟乐曲作战,她便是在轻声细语的与钢琴聊天。
这也是十多岁以後,很多人诟病她弹琴太过温和丶不够触动人心的原因。
一曲终了,有人在门口轻轻鼓掌。
闻染擡眸,见是许汐言倚在那里。
……什麽时候来的?
如若除去浴袍,那是闻染为数不多的几次看许汐言穿白,许汐言一般穿红与黑,就连那砖色的T恤也近似于苏芳红豆,那样的浓颜的确适合这般浓墨重彩的颜色。
可许汐言穿白会让人觉得,她怎麽能穿白。
简直不给世间其他的美留机会。
她今天穿一件月白色的衬衫,丝缎款,本是矜雅款式,可领口两根细细垂带她并未规整的系着,垂得随意,露出锁骨前端微凸的两块骨相。
一切的铅华都洗去了,反而让人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浓丽的面孔上。
不上妆也似酡颜,只是醺醉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观赏她的人。
她很随性的配了条黑色牛仔裤,闻染抿了下唇,收起工具,背上工具箱路过她身边,只是简练的打了个招呼:“琴调好了,我先走吧。”
步履却一滞。
因为,许汐言圈住了她细瘦的手腕,拉住她:“怎麽突然生气了?”
闻染垂眸,落在许汐言环扣的纤指上:“我告诉过你了,我喜欢女人。”
总这样亲近的肢体接触。
“我知道。”许汐言扣着她的腕子没放:“我也告诉你了。”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