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哄人
他们走出船舱时,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Vhong的亲信全部被制服,保镖过来问徐燊人要怎麽处理。
徐燊垂眼两手插兜,摸着自己那枚金币,金属冰凉的触感在指腹间来回摩挲,方才那些激烈的情绪凝成眉间一道浅痕,迅速消弭无形。他擡眸时眼底已无波澜,冷淡吩咐:“送去菲律宾交给他们老大,让他们老大自行处置。将Brandon也送走,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湛时礼的目光扫过他抿紧的唇线,没说什麽,将他带上自己的船。
跟着湛时礼一起来的有七八个人,也都是菲律宾人,徐燊没问他从哪找来的帮手,他之前能在菲律宾弄出个假绑匪糊弄徐世继,总归有自己的门路。
徐燊先进去船舱,湛时礼去跟人交代了几句事情才过来,进门时见徐燊站在窗边发呆,问他:“你是打算现在回去还是有别的安排?”
徐燊没有回答,而是问:“那些人走了?”
湛时礼道:“按照你的吩咐把他们送回了菲律宾,我以为你会直接解决他们。”
“我有什麽必要脏自己的手。”徐燊扔过来这句便没有再说。
他仍立于窗边,侧脸被光影轻柔勾勒,发尾在颈後扫出一片阴翳,颈侧青筋于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脆弱表象下有着最凶悍的内里,对任何人都绝不手软,除了他。
这一刻湛时礼忽然意识到,徐燊的口是心非。他明明知道,但是太过在意,所以气急败坏。
湛时礼走上前,将捡回来的枪递过去:“拿着吧,别丢了。”
徐燊低眼看向他手中的枪,没有伸手去接,眼底神色难辨。
“拿回去吧。”湛时礼拉起他的手,将枪按进他掌心,枪柄残留的体温烫得他腕骨发颤。
徐燊的手指收紧,终于握住枪,擡眼看向他:“我刚真的想一枪崩了你。”
湛时礼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拇指蹭过他泛青的指节:“你打也打过了,要是还觉得不痛快,我再让你多打几下吧。”
徐燊盯着他脸上那道突兀的红痕,嗤道:“我没这种癖好。”
湛时礼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徐燊提声截断他的话,声色俱厉,眼尾却洇开了一抹红,“你根本不信我,你连说对我好这句都是在骗我。”
湛时礼的喉咙滚动,哑口无言。每一次被徐燊用这样近似委屈的口吻质问,他总有片刻语塞,今日尤其。
他们的这段关系里,有问题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但徐燊越是理直气壮,他越心虚,某种程度上来说,徐燊也许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我说过我只有你了,你以为是假的吗?”徐燊扯出个自嘲的笑,那点真假掺半的脆弱像冰面下的暗流,连他自己都辨不清虚实,“你为什麽就不能认真对我好一点?”
湛时礼的视线凝在他颤动的眼睫上:“你自己呢?你是认真的吗?”
沉默须臾,徐燊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指腹摩挲着枪管的纹路,最後以枪柄轻敲了敲他心口:“我不会跟一直四处留情丶逢场作戏的人认真,你先让我满意了才有资格对我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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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徐燊没再理会湛时礼,出去船舱,叫来一个自己的保镖,吩咐了几句事情。
湛时礼跟出来,安静盯着他跟人说话时的冷然侧脸。
徐燊交代完,停步在甲板上没动。
湛时礼走上前,主动换了个话题:“你故意来这里假装跟菲律宾人交易,将计就计,是想钓鱼?”
徐燊先前看不上菲律宾人的雪茄,这会儿却有点想抽烟,问湛时礼:“你有没有烟?给我一支。”
湛时礼有,他最近烟抽得还挺凶,身上的烟味根本藏不住。
沉眼看他片刻,湛时礼摸出烟盒,递过去。
徐燊从中捏出一支,又以眼神示意,要湛时礼帮他点。
湛时礼看着他这样的神态,像刚才的那些对峙较劲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他拿出打火机,轻轻滑开,以掌心挡着海风,凑近帮徐燊点燃了咬在嘴里的烟。
徐燊吞云吐雾的样子颇有些玩世不恭,眼神更是,像带了鈎子一样。
他这样的人说认真,确实很荒谬。认真这两个字,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都是极其荒诞的故事。
但是从这一刻起,湛时礼想,未尝不可以。
徐燊抖了一下烟灰,终于说:“徐子仁人进去了也不老实,你都说了他还想擡举自己老婆来取代我,公司里还有多少背地里帮他们做事的人,这次一次性全部清理了。”
他的这双眼睛被自信和算计占据时,总是格外漂亮丶生动鲜活。
湛时礼的视线凝住,从喉间带出一声:“嗯。”
徐燊睨他一眼,目露嗤意,似乎觉得肇啓的事情,自己何必说给这个人听。
海风吹得人心头躁动不已,他却觉意兴阑珊,转身想进去,湛时礼忽然说:“你从前问我何铭正和你爸究竟有什麽过结,他为什麽一直针对肇啓,记得吗?有没有兴趣知道真正原因?”
徐燊的脚步顿住,神色微动:“真正原因?”
湛时礼点头:“我当时说因为何铭正入港英会时被你爸为难,所以怀恨在心,是没错,但这都不算什麽。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他们就结过梁子,不过你爸贵人多忘事,根本不记得。
“卓盛的前身泰恒地産当年被肇啓以非常手段抢走手上项目,前期投进去的钱拿不回来,银行催债,资金链断裂,几乎破産,从那时候起何铭正就一直想要报复你爸报复肇啓。”
湛时礼的语气很平淡,徐燊咬着烟,却从这寥寥几句话间听出了其中深意——
泰恒地産不是何铭正一个人的,当年湛时礼的父亲湛宏远才是这间公司的最大股东,後来公司濒临破産,湛宏远带着老婆跳楼自杀,其实是因为肇啓,因为徐世继。
徐燊脑子里闪过千百个纷杂念头,勉强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