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家门不幸,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十几分钟後,湛时礼也做完笔录上来。
徐世继虽然受了刺激,脑子却很清醒,特地把人叫来交代事情。
徐燊起身离开,出门前最後回头看了一眼,湛时礼在徐世继面前姿态从容沉稳得体,和另一位跟了徐世继十几年的刘助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下楼後徐燊也被叫去偏厅配合警察做笔录。
坐下後他主动问对方负责记录的女警:“Madam,死的那个人真是我大哥吗?”
女警道:“根据现场发现的身份证件显示,确实是徐子杰先生,刚徐子仁先生和黄敏丽女士也确认了死者身份。”
徐燊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可惜了。”
女警听到这句手中笔尖一顿,问:“可惜什麽?”
徐燊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看在对方眼里仿佛错觉,他轻声道:“可惜他死了。”
可惜这麽简单就被人弄死了,蠢货一个。
女警皱了皱眉,掠过这个话题开始提问。
案子目前只在初步调查阶段,警察问的无非是些基本信息,他和徐子杰的关系丶徐子杰最近几天有没有什麽异状丶徐子杰出事前有没有联系过他等等。
徐燊很配合地一一回答,他是最後一个做笔录的人,很快就结束了。
警察离开後其他人各自上楼回房,大厅里熄了灯。
徐燊先前喝了酒胃不太舒服,自己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出来时听到偏厅落地大窗外传来的说话声,他停步在黑暗中站了片刻。
“Nic,我有点害怕。”
是徐子康的声音,慌乱且不确定:“大哥为什麽会突然坠楼?是意外还是自杀,或者是谋杀?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
徐燊背倚身後岛台,借着室外的一点光亮看到湛时礼站在门廊下,擡手轻按了按轮椅上徐子康的肩膀,温声说:“等警方调查吧,别胡思乱想了。”
徐子康无措道:“大哥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什麽坏人,跟别人没有深仇大恨,怎麽就这麽死了……”
湛时礼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加重力道,唤回他的理智:“冷静点,别总想这些,上楼去吃颗安眠药好好睡一觉。”
徐子康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咽了咽喉咙,点头,靠过去抱住了他。
徐燊慢慢喝完杯中最後一点蜂蜜水,味道有点甜腻过头了,他不是很喜欢,在旁边岛台上搁下空了的杯子。
所谓非礼勿视,他却没有这个自觉,始终盯着落地窗外的那两个人。
湛时礼拍了拍徐子康的背将人安抚住,退开再次说:“上楼去吧。”
他推着徐子康进来,把人送到电梯前,帮按了上行键。
徐燊想重新冲一杯咖啡,在餐边柜里翻找咖啡豆,旁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拉开抽屉取出袋装咖啡豆递给他:“要这个?”
徐燊回头瞥去,没有接:“湛先生这麽晚还不回家吗?”
湛时礼提醒他:“这麽晚了最好别喝咖啡。”
徐燊拿过咖啡豆扔回去,推上抽屉。
“总是窥探别人隐私,有意思吗?”湛时礼问。
“什麽隐私?”徐燊抱臂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和我三哥?你俩是什麽关系啊?这里是我家,我不巧撞见了你们亲热而已,你怎麽不说是你们胆子太大?”
昏暗光线里他眼中神色看不分明,隐约有促狭,又仿若嗔怪。
湛时礼微眯起眼:“你很好奇我跟你三哥的关系?”
徐燊道:“随便问问,毕竟我刚回这个家里,一个是我三哥,一个是我爸的助理,还有家里其他那些人,你们每个人之间是什麽关系,好或不好,我多了解点对我又没坏处,要不跟大哥这样哪天不小心送了命,还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湛时礼的语气略微妙:“这里是你家,你好像觉得进了龙潭虎穴?”
徐燊没否认:“那谁知道呢。”
沉默数秒後,湛时礼淡了声音:“你觉得我跟他是什麽关系,那就是什麽关系。”
他直视徐燊的眼睛,目光里有意无意的压迫感十足。
半晌,徐燊忽然上前一步,贴近他低下声音,有如呓语:“你之前说的照应我,是像照应三哥那样吗?”
湛时礼不答,不动声色地以视线描摹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亮眸里藏着蛊惑人心的谑笑,漂亮的丶勾人的丶危险的。
“不说话吗?”徐燊坚持追问,“还是又是nope?”
湛时礼看着他:“你想听我怎麽回答?”
“Nic,”徐燊轻声呢喃,说了刚徐子康说过的同样的话,“我有点害怕。”
湛时礼的声音无波:“怕什麽?”
花园里的灯光缓缓闪烁,毫无预兆地熄了。
湛时礼感知到徐燊贴近的气息,在黑暗中看清他比先前更亮的眼睛。
徐燊的眸光闪动,似真似假地说:“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