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妈笑了笑:“如果同意,你爸爸就不会联系我。”
“我爸爸当着我的面同意,怎麽,阿姨当着鱼岚的面同意,背着她又是一套?”金以南讽刺着。
鱼妈笑容僵住,金以南又开始後悔,自己不该那麽尖锐。
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像在赌气。
随着茶水冷却,鱼妈调整过来:“你就当阿姨不同意。”
“算阿姨求……”
“我们需要你同意吗?”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当初跳楼的时候,自以为生死相随,现在怎麽不去死?是因为发现自己的爱情一无是处?甚至可悲?金以南越想越觉得讽刺。
她嘲讽着鱼妈,女人被怼得手足无措,看着她这个表情,金以南气不打一处来,脑海里晃过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她就像被戳了的刺猬,竖起浑身的尖锐,恨不得扎对方透心凉:“阿姨,你寻死的时候,怎麽就没想过,经过鱼岚的同意?”
鱼妈目露难过,还有惊愕。
金以南毫不掩饰的恨意,让她困惑,更多是心惊。
伤害到她的快意一闪而过,几乎淹没金以南,随之潮水退却般的失落,她终于说出心里所想,还有鱼岚隐瞒的前半场:“阿姨,如果当时鱼岚没有告诉你真相。”
“你是不是也带着恨意,对她的恨意,去死。”
“让鱼岚这辈子都活在愧疚悔恨里?”
“为什麽她要出柜,为什麽她要令你们蒙羞?如果不是她,你老公也不至于被人戳脊梁骨,夜不归宿,在外面寻找安慰。”
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刀子,扎在鱼妈心窝,曾经的不堪再次被挖掘出来,目光寸寸崩裂,不愿提及的过往,再次被狠狠摔在她脸上。
她越是难过,金以南越是酣畅,现在她面对的好像不只是现在的鱼妈,还有过去恨着她的鱼妈,心里的恨意通通爆发出来,她嗤笑着嘲讽着:“你阻拦我们,不是为了鱼岚,只是为了你自己。”
“你从来都放不下所谓的世俗,你的眼里从来只有你自己。”最後一句金以南更是吼出来的,像在质问现在的鱼妈,更像在质问过去的鱼妈,每每想到这个人用死忙惩罚自己,金以南就没办法放下,她最爱的人伤她最深,用着最恶毒的招式:“你当初寻死的时候,你有想过鱼岚吗?”
“你恨着她去死,你想过她吗?”
“你想过她吗?你真的爱她吗?”
“你有没有想过,她没了你该怎麽办,一夜之间失去两个至亲,你们是想要她的命!要她的命!”
金以南举起茶杯用力砸在墙上。
“啪!”茶水四溅。
就像当初破碎的自己,她的灵魂,碎在妈妈跳楼的那刻,後面的金以南,再也拼凑不起。
她要了她的命。
金以南觉得讽刺至极,私家侦探给她看得,比鱼岚讲的还要残酷,这个女人,上世用死惩罚自己,这时戏码同样在上演,并没有因为消失的张成浩,有任何的改变。
她在死之前,给鱼岚打电话,说岚岚如果不喜欢她,家里是不是就会好好的?
爸爸不会夜不归宿,是不是也就不会死于疲劳驾驶?
幸亏鱼岚反应够快。
不然,鱼岚就是下个她。
人,往往是被最亲近的人伤得最深,因为她们知道你软肋,知道怎麽做,让你痛彻心扉。
鱼妈沉默,像面对她的质问,无话可说。
因为她的确这麽想过,做过。
金以南攥紧拳头,忍住狠狠质问的冲动,刚站起来,听见鱼妈说:“你信吗?”
金以南没动,等她说。
“我没死成。”
“我做了个梦。”
“梦里的我们比现在还要惨,她爸死後,我的南南每天早出晚归,微薄的薪水都不够支付债务産生的利息。”
“我好恨,恨她爸爸突然的离开,我也好恨自己,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债务。”
金以南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
鱼妈盯着摔碎的水壶,声音破碎,自责到不可自已:“我没有恨我的南南恨到去死,我怎麽舍得,那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我恨自己活着,让她那麽累。”
鱼妈精神恍惚,泪水从她眼眶落下,声音都在破碎:“我只是以为我死了,她就自在了。”
“可我忘了,我死了,我的南南,就成了孤儿。”
“再也没有人关心。”
“她被人欺负,都不吭声,每天都过得不开心,做梦都在哭,最後死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我好心痛,可我不能告诉她,妈妈没有恨你,妈妈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妈妈只是恨自己,不是恨你。”
“我看着我的女儿死在那个出租屋,却无能为力。”她抱头痛哭,像再次目睹女儿的死亡,陷入情绪的沼泽,声嘶力竭:“这大概就是惩罚!惩罚我的自私!”
“让我看着我的女儿死,这就是惩罚!”
“是我活该!”
让她作为灵魂,漂泊在她女儿周围十几年,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看着她的女儿一点点走向死亡,却怎麽都醒不过来,那麽难受心疼到无法自拔,这就是作为自私的惩罚,直到她醒来,看见活生生年轻的鱼岚!
同样恨意的眼光,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