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他出院了,带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披上西装后又成为了那个鼎鼎有名、战功赫赫的小程总。
但袁熙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昨晚又梦到了黎晚,是不是?”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平缓,程宴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他放下装有热牛奶的杯子,“她想杀了我,想带我走。我同意了,但是每次黎晚都会心软。”
他的癔症显然没有减轻,每一次都认为黎晚是真正存在的,袁熙只得顺着他的话说,否则程宴舟会立刻拒绝配合。
“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婉莹不在?按照你自己所说的话,婉莹和黎晚的责任都在你身上,偏偏只有黎晚会来找你麻烦呢?”
程宴舟显然被问住了,半晌他沉吟着,匆促地下了结论:“我该死。”
他一向如此难沟通,袁熙已经接受了这种相处模式,毕竟程宴舟不会伤人,达不到强制关押的程度,只能尽量给他开药。
这也正是程宴舟想要的,他无意解开自己心中的郁结,只是想让这些药短暂地麻痹自己,才能顺利地完成工作。
外人都说程宴舟有多么成功多么优秀,只有他知道,自己当下赚到的钱根本不够什么。三年前黎晚死前往晚望工程打的那笔钱款,成为他努力工作的唯二理由之一。
他已经捐出去很多钱了,但是还不够。
程宴舟拎着药袋上了车,手机发出叮咚一声轻响,是大学时的班长群发的消息:“这周天搞一个毕业八周年的聚会哈,在本市的都来都来。”
他一点兴趣都没有,默默删掉了短信,开车去了墓地。
程家说什么都不允许把黎晚的坟葬在程婉莹身边,程宴舟没有强求,他找了个最近的墓碑,让两姐妹靠在一起可以说说话,拿着酒瓶席地坐了下来。
“妹,”程宴舟的神色中带着些迷茫,“你帮我问问黎晚吧,到底什么时候让我死呢?”
墓碑上,程婉莹笑得爽朗阳光,还停留在她最快乐的大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