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了好多年,好多好多年。他想要掀起藏在千万米深深深处的浪花,他想要大闹一场,他想不顾一切——
不想再平静。
他有好多话想说,但没人愿意听。至少他最想爱的人听不见。
或许那人其实听见了吧?只是当作听不懂而已。
——那个人浑不在意。
谢岑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那本自己珍爱的小册子。
如果没人愿意听的话,至少也可以说给自己听吧……
上天没有剥夺他这样做的权利。
他觉得自己好像孤零零地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浑身都被冰冷的海水打湿了,好冷好冷,天地间徒留一片茫茫的灰败,还有潮汐一进一退的声音。
打开日记本,空空的他像是一具躯壳,感受不到泪水的滴落。
只是颇为珍视地抚过纸页,眼里流露出异常的温柔与痴恋,指间滑过一字一句,都是他爱过的痕迹。
他要写,他要写。
他们之间发生的任何一件小事,他都要写下来。
仿佛他那具被冰冷海水席卷吞没的丶被层层漩涡凌虐的肉身,都化作笔墨,固执地要写下他们之间的维系。
奚斐约在哪一刻笑了。
奚斐约什麽时候会轻轻皱眉。
奚斐约生气了。
奚斐约靠近他。
奚斐约对他说话。
……
奚斐约受伤了。
奚斐约的唇,好软……
奚斐约……
那海水丶那平静的深蓝海面,陡然又化作奇诡的漩涡,他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下坠丶下坠……
在他都要以为这漩涡没有尽头的时候,在他都要以为自己业已被吞没的时候,“砰”得一声,坠在地面。
将他摔得粉碎。
谢岑擡起头,恍然惊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他连呼吸都在颤抖,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痛苦浸透了他的全身。
不被理解的苦楚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灵魂,日复一日偏执的爱的火焰又烧灼着他,他究竟要怎麽做呢?
他想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告诉他,告诉他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
然後呢?
——然後呢?然後他想要得到什麽呢?
谢岑抹去眼泪,起身走向楼道间的走廊。他的心情太乱了。
从来不抽烟的他,站在窗边点了支烟,然後看着那烟雾升腾,幻想那个人眯着眼,轻轻咬着烟的模样。
他甚至会嫉妒那支烟。
嫉妒被那个人含着的每一支烟。
风从小窗外吹过来,一种近乎诡异的心情吞噬了他。
他好难受,也好无助,好像无论做什麽都摆脱不掉奚斐约的影子。
如影随形的思念。
就连环绕着的飘渺烟雾都幻化出那个人带笑的模样。
——可尼古丁不是解药。
这是一个无解的谜题,仿佛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