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铭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说话也有些费力,像是用尽了最後的力气,“让丶让小谢过来,快……”
“我已经联系过他了,”奚斐约回握住父亲的手,神情有些无奈,“他这会应该快到了。”
正说到这,叩门声响得及时,奚斐约听见门外那人音色清冷:“老爷子,我是谢岑。”
“进来吧。”奚斐约说。
谢岑走进来,看了一眼奚斐约,然後就站在病床旁,那模样竟然莫名有点乖巧。
奚铭对他说:“小丶小谢……”
谢岑微微俯下身,恭恭敬敬地听他说话,垂下的眼睫显得格外安静。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奚斐约礼貌地往旁边挪了挪,没太听清他们说的什麽,只看见谢岑颔首点了点头,表情郑重,好像是在说“请您放心”云云。
随後,谢岑担忧地看向了他自己,可奚斐约心情乱成一团,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去,直到世界仅剩一片黑暗。
他最後看到的,是一片宽阔的肩。
“斐约,你丶你醒醒……”
是谢岑的声音,有点慌张的,手足无措的。
奚斐约感觉自己的脸颊枕着一片宽厚温软,那温度蔓延至颈侧,继而扩散至全身,像是沉入深海,听觉都被麻痹了,海水却浸得很深丶很深,让心也变得温暖起来。
他不清楚这是坏事还是好事,心理上还有些抗拒,但本能却让他想要靠近。
他皱了皱眉,很想醒来,很想……
——但醒不过来。
……
天色很暗,连若有似无漂浮的云也是灰白的,雨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气温骤降,寒冬真正地来临了。
保姆车後座,谢岑看着怀中的人,神情复杂。
怀中人脸色苍白,紧抿的薄唇上血色全无,谢岑自己却全然不同——
他像是喝醉了酒,一双耳朵红透了,脸颊和脖子都被染上绯色。
他局促,手足无措。
方才奚斐约倒下来的时候,他出于情急之下的反应,接住了人,但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昏了过去,怎麽摇也醒不过来。
谢岑急得不行,反应了片刻,立即抱着人去找医生。
哪知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说是没什麽大碍,不必过于担心。奚斐约只是因为疲劳过度,再加上突然间情绪波动过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就行。
于是谢岑便不顾吴秘书的阻碍,兀自将奚斐约带上了自家的保姆车……
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麽。
或许是因为在这种时候,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能相信。
看看,“衆星捧月”的奚氏三公子,过得都是什麽样的日子?
谢岑知道,一切都并非外界所艳羡的那样,三公子拥有着什麽,就同时在承受着什麽。
他不幸福,他……很苦。
——所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将奚斐约照顾好。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