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漂泊的日子太过艰辛,尤其一个哥儿在外无地可住,只能宿在郊外的山洞中。可在郊外,即便他身形高大,也有起了色心的汉子想朝他下手。
“木溪当时说,若是有一份工能让他有饭吃丶有地儿睡那他就狠命干活。”谢苏说,“所以,我就想开个镖局。虽然木溪现下在谢府有了安置,但还有许多其他的哥儿丶女子不知前路如何。”
谢欢点了点头,他倒是头一次知道木溪竟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过往。
“可寻常女子丶哥儿也不会武吧。”谢欢提出问题。
“嘿嘿,”谢苏挠了挠脸,尴尬道:“主要其他的绣花什麽的我也不懂啊,就功夫还能明白些。”
上次他给楚丰朗绣的香囊,那人当真戴出去了,结果一日谢苏跟她一同出去游玩,被一小孩儿指着说丑。
谢苏当场便垮了脸,也由此知道自己当真与绣花这一方面并没有什麽天分。
“那你想做什麽。”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谢苏不服气道。
谢欢沉思片刻,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想开间讼院”
“讼院?”谢苏迷茫道:“你是想做讼师?”
“是。”谢欢说道:“我想专接哥儿丶姑娘和穷苦百姓的案子,不收他们钱,若是日後案子多了再多招些讼师。”
“那你不挣钱呐?”谢苏问。
谢欢唇角含笑,幽幽道:“不挣,省得被人说与民争利。”
这是他这些日子想来最好的法子,也是他最想做的事。
他熟读《大珉律法》,本也是喜爱研读法文条例,还做过一阵子的员外郎判过许多案子,他也知晓许多底层的百姓根本请不起讼师,甚或有些讼师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草包,状纸写得一点不用心。
“苏儿。”
沧桑清润的嗓音响起,谢欢和谢苏齐齐转头看去,只见楚太傅杵着拐杖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悠悠走来。
“祖父,你怎地又出来了!”谢苏蹙眉,走过去扶着楚太傅,待他坐下才松了口气,口吻略带埋怨道:“大夫都说了你这病得静养,该少出来走动才是!”
楚太傅乐呵呵笑道:“总待屋里,闷得慌,老夫出来透口气。”
不过短短半年,楚太傅容貌苍老许多,许是被病症拖累,整个人十分憔悴消瘦。
谢欢立在一旁,低声喊了句:“太傅。”
楚太傅擡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谢欢来了,快坐。”
谢欢依言坐下,又听楚太傅说:“这还是你第一次来府里吧,以後可以常来。子逸常不在家中,府里只有我个老头子,苏儿也没什麽人可以说话,你多来陪他聊聊天。”
“祖父!”谢苏亲昵的冲着楚太傅撒娇道:“我正跟谢欢商量做生意的事儿呢!他想开间讼院,专为哥儿丶女子还有穷苦的百姓辩讼,您觉得怎麽样!”
谢欢瞧见楚太傅顿了顿,眼中染上笑意,对他道:“老夫记得你之前当官的时候是做的员外郎?”
谢欢点头道:“是。”
“那很不错,”楚太傅赞同道:“你既知律法,胸中又怀万千道理,做的还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谢欢抿了抿唇,问道:“可太傅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举动太过多馀?”
“为何?”
“民间本有讼师,我圈定前来问询的人群,此举定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谢欢声音越来越低,“且这也帮不了多少人。”
这是谢欢纠结了许久的地方。
“偏帮一隅也是做善事,”楚太傅缓缓道,他双眼柔和,像是蕴含着清风明月在其中,“你有此心已是难得之事,天下之人的苦难多如瀚海,即便是神佛下凡也不能普度衆生。”
“谢欢,”楚太傅说:“你为官时不过一六品小官,能做到问心无愧丶两袖清风已是翘楚。如今你虽担着煜王妃的名头,可若当真论起天下百姓之事,与你并无什麽干系。”
“京中官员数百,他们尚且没有作为。古往今来多少功成名就之士,名声远扬的圣人能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的不过寥寥,大多不过为自己的一己私利所蒙蔽,更别提为哥儿丶女子缪绸。”
“若你当真下定决心,且不惧他人言语,便坚定去做便是。”楚太傅咳嗽两声,端着茶饮了一口,又道:“若是坚持不下去,弃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要想太多。”
谢苏双手撑着下巴,应声道:“祖父这是觉得谢欢的法子不错?”
楚太傅笑呵呵道:“只要不是害人之事,老夫觉得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