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知寒轻捏着他的下巴吻过来,吻了很久後,又说了一遍:“醒醒,生日快乐。”
瞿期抿唇缓和了一下呼吸,忽然很浅地笑了一下,说:“想吃蛋糕了,我去把灯打开?”
“好。”
在黑暗的环境中待得太久,灯亮起的那一瞬间,瞿期还是被晃得闭了一下眼。
他在适应的过程中慢慢睁开,心跳再次加快起来。
他这时才意识到,刚才那会儿心跳加快是因为什麽。
曾经那盏突然亮起的灯光,就像是一块持续多年的皮下淤青,它不存在任何实质性的伤口,却只要一碰就疼。
他怕在黑暗中接吻,怕有人忽然拍亮灯,怕那些令人不安的事情再次发生。
好在此刻灯光亮起,他所担心的画面都没有出现。
他们像多年前那样,玩了一天,然後回到家里,桌上的蛋糕依旧完整,最爱的人依旧在他身边,他想说的那些话也如愿说给了那个人听。
好像错失的那些年也并不存在,这些年的苦痛或许只是他错把噩梦当成了真。
瞿期在开关旁站了很久,然後回到沙发,坐在应知寒身旁。
应知寒看着他,慢慢吻着他的眉梢丶眼角,最後落在他的唇角,低声说:“这里很安全。”
没有人会再突然出现了。
瞿期回应着这个吻,肩背终于放松下来,即便已经过了生日当天的十二点,他还是听到了很多遍生日快乐。
大概是意识到这里的确很安全了,切蛋糕的时候,瞿期才重新变得话多了起来。
他把今天拍的那张拍立得拿出来,放到蛋糕旁,说:“怎麽样,我就说是两个大帅哥吧?”
应知寒看了一眼照片,照片里的他背对镜头在弄蛋糕,哪能看出来正脸。
他“嗯”了一声说:“但是我的脸呢?”
瞿期两根手指曲起,指指自己眼睛说:“在这呢。”
应知寒沉默几秒,说:“你知道你自己也很会说漂亮话麽?”
瞿期喝了口水,得意道:“大概跟你学的,小知老师教得好。”
“我没教过。”应知寒不咸不淡地说。
“那就是我无师自通了。”
“……”
如愿吃到了时隔五年的蛋糕,瞿期莫名有点兴奋,他洗漱完没回卧室,而是倚在洗漱室门边,看着应知寒擦头发。
可能是时光太好,也可能是环境太过安全,他们不知什麽时候又吻到了一起。
……
几年前大二的某个下午,瞿期路过一个教室,里面大概在上新闻专业相关的课程,他听到老师闲聊似的说了一句:要掩盖一个舆论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公衆制造一个更大的舆论。
那个教室位置僻静,又正值夏日午後的第一堂课,周遭都是一派昏昏欲睡的氛围,就让这句话听起来格外抓耳,让他记了格外久。
他那时就觉得,这句话修改一些字词,放在人的身上也同样适用:要掩盖一些清晰的记忆,就是制造一个比它更为清晰的记忆。
而这个晚上,他的确有了更为清晰的记忆,来掩盖多年前那些不愿重提却又依然清晰的记忆。
就是掩盖方法和过程的後半段……
嗯……稍微有那麽一点儿难以言说。
他额头抵在应知寒肩侧,呼吸微微抖着,看不出是汗还是泪的东西从他眼角滴落下来,砸在应知寒颈边,然後顺着皮肤滑下去,留下一条潮湿的痕迹。
片刻後,应知寒低声说:“醒醒,生日快乐。”
瞿期眼睫一颤,陡地弓了腰,他手指扣在对方指缝里,越攥越紧,连骨节都泛白。
等到那阵空白和失焦终于缓和一些,他才哑着声说:“……你别再说了。”
他今晚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
应知寒捏着他的下巴,从他微张的唇缝间吻上去,然後又微微让开毫厘,说:“为什麽不让说?”
还能为什麽。
哪有这种时候还在不停地说生日快乐的。
但这话实在太长字数太多,瞿期根本说不出话,他索性用另一只手盖住对方的双眼,把即将又要说出来的“生日快乐”吻堵回去。
在接吻的间隙里,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支蜡。
但凡他忍一忍呢?但凡等到明晚呢?
这麽一遭,不仅从前的记忆更新替换,恐怕往後的一辈子都没法正视这四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