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楼上楼下搬了两趟才把东西搬完,应知寒却看他还准备上去第三趟,疑惑道:“不是都拿完了麽?忘拿什麽了?”
“不是忘拿,”瞿期说,“这是最不会忘记的一个,等我两分钟,马上回来。”
他说完就又朝楼上跑去,两三分钟後,拿了个小小的盒子下来。
应知寒以为是什麽大件,看到这麽小个盒子时有点意外,不明所以问了一句:“这什麽?”
瞿期绑上安全带,轻快地说:“回去再告诉你。”
这个点的天已经灰蒙蒙的了,车辆在连成片的路灯和车灯之间穿行而过,让人生出几分宁静的安逸来,就像在这些温和的光影下一同感受着人间。
瞿期感受着感受着,就不小心偏过头眯了一觉,还是听到车熄火的动静才醒来。
他们把东西拿上楼,然後一起弄了晚饭,等到白天的忙碌渐渐退去,瞿期就准备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但恰好应知寒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他就只能先收拾起了带过来的东西。
他把那些常用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它们该去的地方,然後再把衣服一件件挂到衣柜里。
等到应知寒挂了电话时,就发现无论路过哪里,都能看到另一个人的痕迹。
床头柜上放着充电器和两只玩偶猫,办公桌旁放着另外的笔记本电脑和iPad丶还有对方常用的本子和笔,飘窗上多了几本对方带过来的书,就连他常年空着的橱柜,里面也被塞满了零食面包什麽的。
这些都是他从未注意到的细枝末节,此刻却因为这堆突然出现的东西,倏然就变得明显起来,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好像也因此变得鲜活了不少。
在那个瞬间,应知寒忽然明白那人一直念叨的“活人气”到底是什麽了。
瞿期整理完衣柜,出来就看他站在客厅有些出神,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说:“发什麽呆呢?”
“没事。”
“你……工作聊完了?”
“嗯。”
瞿期擡了擡眉尖,从身後拿出下午那个盒子递了过去:“喏,刚才不是问我这是什麽东西麽。”
应知寒说:“给我的?”
“嗯,”瞿期说,“补昨天的生日礼物。”
盒子很精致,但并不重,上面还绑了丝带,应知寒拆得很慢,他打开後,看到盒子里面躺着一枚信封。
“信?”
“不知道,”瞿期这时候还在卖关子,“你自己打开看。”
应知寒把它拿出来,发现信封上没贴什麽邮票,但正面写了字,收信人写着他的名字,寄信人写着瞿期,而信封正中间写着一串地址,从省市一直精确到了门牌号。
这串地址很眼熟,他们前不久才从那里回来,那是瞿期的住处。
他拆了信封,却发现里面没有多馀的纸张信件,只有一把小小的钥匙。
应知寒愣了一下:“这是……你那边的钥匙?”
瞿期“嗯”一声,默然了一会儿说:“虽然晚了一些,虽然你现在可能不太需要它了……”
他停顿了几秒,後半句想说:或者说即便现在需要,以後可能哪天也不再需要了。
但这话只是想一想都让人难过,索性没说出来,只补上了最重要的部分:“但我还是想给你。”
他认真地说:“我保证,没有谁会再让你离开了。”
应知寒看着这把钥匙,良久没说话。
多年前那个晚上的记忆并不好过,只是这麽些年过去,它仿佛变成了一块结痂脱落的疤痕,只要不刻意去想去看,似乎就能当作没发生过。
而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不是这样的,疤痕一直都在,疼痛的感受也一直会记得,只是没人能说,所以强迫自己忘记罢了。
直到拿着这把钥匙,他才发现一直有人替他记得那些难过,还用这样笨拙又认真的方式想帮他覆盖掉那些难过。
就像第一次在路上摔倒,第二次路过同一个地方时,却有人忽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等到第三次丶第四次……甚至第N次再从同一个地方路过时,或许就只记得在这里被人喂过的那颗糖了。
只是瞿期说这些话时,一直在给自己找退路,像是生怕他不接受,怕自己自作多情,还有一些别的什麽。
但面前这人怎麽可能听不出来呢。
应知寒拿着钥匙看了他很久,像是没头没尾地回了一句:“不会。”
他吻了一下瞿期的眼睫,同样认真地说:“我永远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