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期蹙着眉,眼里又掉了滴泪,他哑声说:“你准备了那麽久的蛋糕,我一口都还没吃它就坏了。”
应知寒愣了一下,吻了吻他的眼睫,低低道:“没关系,还会有的。”
瞿期想了想说:“那这次我要和你一起去做。”
“好。”
在重新遇到之前,瞿期一度觉得,如果重逢,他大概会把大学时那些委屈通通都倒出来,他想一点不剩地告诉那个人,自己曾经有多麽难熬,多麽不好过。
可此刻真的肩靠肩坐着时,他却发现那些难熬的过往似乎不再非说不可,好像因为此刻的一口甜,冲淡了记忆中的苦味。
他反倒问应知寒的问题更多,比如外公外婆还好麽,是怎麽说服他们让你去南方的,大学过得还好麽?
应知寒低声依次回答着,像曾经无数次的闲聊那样,让人觉得时间悠长又安逸。
只是在提到互相去了对方想去的地方时,他们又会短暂地失落起来,好像因为那样的“默契”,无端错失了很多年。
但更多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他们这些年的经历,所结识的人,又好像注定了会重逢。
客厅的窗帘没完全拉上,外面万家灯火随着夜色一盏盏熄灭下去,从煌煌成片变得稀松错落。
确认这真的不是梦之後,瞿期终于喝了这麽久以来的第一杯水。
他搁了杯子,看到应知寒起身回卧室,分明就是在给他拿衣服,他却还像当年似的问一句:“那我今晚能找你睡觉麽?”
应知寒无奈地把衣裤递给他,指了指洗漱间的方向。
那些本以为会遗失的相处方式,在这些交谈中重新浮现出来,就好像看到面前的人就会想要开口逗一逗。
而瞿期也的确这麽做了,他拿着衣服,尾巴似的跟在应知寒身後,说:“我能穿你衣服麽?我们现在什麽关系,比如说你拿我当什麽?有没有什麽正式的身份或者称呼,能让我心安理得地穿你衣服?”
应知寒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默然几秒说:“你想听哪个?”
然而他这麽问时,那个挠人的反倒不挠了,瞿期说:“这麽说显得我很像在索要名分,开个玩笑,当然是男朋友。”
他说完就去洗漱,出来之後进了应知寒的卧室,而走到床边时却愣了很久。
和多年前一样,那只小猫玩偶还盖着被子躺在一侧枕头上。
瞿期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原来珍藏这些小东西的的确不止他一个。
应知寒洗漱完出来,本想问一句什麽,走进卧室时,才发现那人被子掩在鼻尖以下,像是睡着了,只露出额头和蹭得微乱的头发。而床上的猫被放到了床头柜上,和从前一样。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轻声关上了灯和门,把剩下的工作收了个尾,临近十二点时才回到卧室。
因为怕开灯把人吵醒,他上床的动作放得很轻,但刚碰了碰被子一角,就听瞿期低声说:“工作弄完了?”
“嗯。”应知寒说,“我吵醒你了?”
黑暗中,瞿期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像曾经固执地坐着等一样,像是在用残存的意识在应:“没有,本来就在等你。”
他回答完,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很巧,那一秒刚好跳到0点,他说:“生日快乐,应知寒。”
应知寒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又听他说:“今天来得太匆忙,没准备生日礼物,天亮之後给你补上。”
“不用准备。”应知寒说。
失而复得已经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瞿期低低地咕哝了一声,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没同意。
应知寒躺在他身侧,片刻後,听到了轻缓匀长的呼吸声。
他回想起刚才瞿期洗漱前问的那个问题,有没有什麽正式的身份,他看得出那人并不是单纯开玩笑,像是想更正式地说清楚,让他们两个人都更加安心。
所以他那会儿其实是想说些什麽的。
多年前,从绥山回怀宁的那个冬至,他刚上列车坐下没一会儿,旁边的男人就拿出手机伸到他面前的窗户边,朝着外面拍了好几张照。
一边拍一边笑着对他说:“我和我爱人是南方人,她没见过这麽大的雪,我来这边出差,这麽几天也没见到大雪,今天准备回去了反而开始下了,就给她拍几张。”
在那天的前一天,童乐宜问了他那个问题,只是在这个问题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喜欢眼前这个人了。
所以在列车上听到那个男人的话时,应知寒也鬼使神差拿出手机,拍了张大雪纷飞的照片发给瞿期。
所以“你拿我当什麽?”这个问题,他早在18岁的那天就已经能回答了,只是23岁的这天终于能更加名正言顺地说出来。
在黑暗中听了片刻的呼吸声,应知寒极轻地碰了碰瞿期的耳垂,低低地说:“爱人。”
我把你当爱人。
身旁那人分明已经呼吸匀长,话音落下时却又动了一下,轻声说:“我听到了。”
瞿期像是从困意中挣扎出来,擡起手指碰了碰他的唇角,说:“我也是。”
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