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恢复成人形,施法张开手掌。
几道紫黑色的光束放射而出,里面是一朵妖娆的黑莲花。
氤氲的紫雾飘在空中,宛如一支毛笔,在云层中龙飞凤舞八个字:
鲛仙碎骨,梦断南洋。
*
湖底之下,陆雪缘等了秦熄好久。待他返回时,她没好气地问:“你去哪了?”
秦熄波澜不惊地走到她面前,随即双手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抱住。陆雪缘不知秦熄为何突然抱她,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任他抱着。
“你怎麽了?”陆雪缘心道:不会还未从阿鲛的幻影中走出来吧?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看到阿鲛在悔恨中死去,完全诠释了蓝色曼珠沙华的花语:骗情绝爱,痴心错付。
秦熄一瞬间心乱如麻,想到他对陆雪缘还有隐瞒,无论是他对香炉心法的算计,还是陆沉棠还活着的事实,心里隐隐作痛。陆雪缘这种人,典型的死心眼,她可以为爱去死,却接受不了被爱所欺,尤其是以一种下作的手段去骗她。
秦熄拉起陆雪缘的手,在她苍白的指甲上摩挲,擡眸看她:“疼吗?”
陆雪缘知道他在自责,道:“又不是你做的。”虽然你在南湘城也很混蛋,但是没必要把别人的错往自己身上揽啊。
秦熄:“那也是真的疼过。”
魂识附于死者生前的影像,只能共情情绪,痛感却会大幅度减弱。
所以秦熄说的疼过,不是只陆雪缘共情阿鲛被拔指甲,而是说的他邪毒发作那次,逼她在长满倒刺的琴弦上弹琴。
陆雪缘不想再提过去的事了,她双脚踏在礁石上,背对着他,岔开话题,“稻香城的百姓那样侮辱她,冤枉她,琉音竟没有想过为自己申冤。”
秦熄道:“生而为人,人心最经不住考验。一群是非不分的杂碎而已,即使知道了真相又怎样,指望他们道歉吗?”
陆雪缘猛地回眸:“可是此仇不报,曲琉音会坐立难眠。”
“我看她挺看得开的。”秦熄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你这是变着法骂我呢?”
陆雪缘一脚踹过去,结果下一刻,秦熄攥住她飞来的脚踝,僵持了半响,才放开。
秦熄问:“叛徒死了,解气了?”
陆雪缘用力挣脱,却死活抽不出来:“还不够,我还要找到龙川先生,了解当年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本座还需一路护送你去京城?”
秦熄眯眼看着她。
一低头,蓦然发现那段皓腕上的圆环,又明亮了几分。
秦熄怔了怔。
随即望向陆雪缘,似乎发现了什麽了不得之事。
陆雪缘被盯得发毛,将手腕收缩回来,“帮人帮到底,莫非你後悔了?”
秦熄眸光幽深。
陆雪缘认认真真地问道:“阿鲛和九婴的事,你怎麽看?”
秦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陆雪缘说:“若我是阿鲛,九婴身-下的九颗头,都别想活着。”
秦熄无奈笑了。
氛围瞬间变得怪异又滑稽。用这种半开玩笑的方式与他讲话,是自打他们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
陆雪缘看了秦熄一眼,“想什麽呢?”
秦熄定力很好,只是摇头。
陆雪缘伸出一根指头,点着他的下颌:“方才与九婴交手时,我发现他的九颗头颅也有主次之分,每颗头分担的法力不一样,只要寻到主头,将其擒住,其他的就简单多了。”
秦熄侧眸看她,目光却仍停留在那圆环上,仿佛没有在听她说话。
紧接着,陆雪缘又道:“不过既然这九颗头能杵在脖子上各司其职,也就意味着,他拥有九九八十一种变化,是三界变化最强的妖。这种幻术极易混淆视听,除了适用于两兵交战,还会制造许多迷案……”她一愣,“秦熄,你为何这样看我……”
她不知他为何这样看她,难道他曾经以为她只是个魔修,想不到对凶兽也颇有研究?
秦熄收回了目光:“没什麽。”
“算了,不说这个了。”陆雪缘盯着蝴-蝶刀上的血,若有所思说:“水神殿下心性纯良,她不会把九婴怎麽样的,有些事情,顺带帮她做了也好。”
“她一向如此。”秦熄抚摸着发光的圆环,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忧伤,“你若是气不过,想为水神报仇,倒不至于针对九婴,如今香火稀缺,将来与他,少不了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