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符羽艰难地转了转头,颈上一圈的皮肤蹭在石面上,一片湿漉漉的疼。
“我一直不明白……师尊你既不是魔修为天道不容,又不是世家那样靠着别人的供奉修为不稳,偏偏要我的能力做什麽呢?”
悬在面前的人突然直勾勾朝她望过来,符羽只觉得胸口的石板又沉重了几分,“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你能替步云轻逃过因果,为何不能是我的机缘?可惜你认不清自己的价值,竟然叛出宗门而去,害我白白多耗费这几年光阴。”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明明从修为到寿命都是她这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了,偏偏总想抓着她这个金丹期都不敢破的去当补药样……“师尊你都已经这麽厉害了,还不肯满足吗?”
她挣扎着想在巨石中寻一条出路,却被源源不断的灵力一次又一次封闭其中。
“满足?我弃了世家铺就好的路,可不是为了缩在这处山峰之上,到死都只做个不上不下的修士。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只差一步就能触碰到的东西,谁能眼睁睁看着它从指尖溜走呢?”
“可你的这一步,是宗门上下那些无辜修士的命啊……”符羽的手在石缝间挤出一道空隙,灵阵中重新填补而上的灵力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着实是牺牲颇多,”男子轻笑了一声,“如今加上一个你,我定不会让你们白白浪费了性命。你们能助我成大道,是你们的荣幸。”
阵法之中再一次多了一瞬的灵力凝滞,符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档,屏息凝神,手指擦过粗糙的石壁,生生破开一道裂口。
胸口一轻,她猛然从空中坠落,摔倒在一地的碎石中间。
“别这麽理所当然地安排别人的性命啊!”她抄起手边一片尖锐的碎片,挟着全部的灵力,不管不顾地向着面前的人影刺去。
人影倏然散去,“轰”地一声,身後的巨石彻底崩裂开来。如水的月光下,立着一人一鸟两个身影。
“步师姐!小乌鸦!”
步云轻收起长鞭,“玄鸟说你被困在里面我还不相信,你不是去了孤冢,怎麽会被关在这里?”
“黎百枝呢?我们先走,这阵法是师尊设下,吸取全宗门修为的阵法……”她扶着坍塌的残垣断壁爬出石阵,一边伸手发出一道传讯符,一边喘着粗气对步师姐说道。
那道散去的人影渐渐在远处变得清晰,白衣修士静静地立在那里,毫发无伤,隐隐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能斩下我一道虚影,异者的力量果然有趣。”
“师尊……”步云轻猛地刹住脚步,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歪倒在地上的石块腾空而起,在空中拼成完整无缺的巨石,重新落回原位,无意间荡起一点尘土……
“小心!”玄鸟张开双翅,飞扑在二人身前。符羽只觉得心脏被猛击了一下,眼前一黑,摇晃着後退了一步。
这才是真身的力量吗,不过是巨石落下振起的一点馀波,于她而言都如同地动山摇。
甚至不屑于多看一眼。
如果她现在把自己交出去,能给步师姐和小乌鸦换一条生路吗?
空气中闪过一道灵力波动,一把剑横在符羽面前。
“陆山……”符羽看着从传送阵中出现,护在她身前的人影,突然眼前一热。
“陆掌门,”黎落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身边立着黎子玙和黎百枝二人,“你宗门内的事与我黎家无关,我不过是想保住这几个人而已,不如我们大事化小,就此揭过吧。”
她没有等到回答,远处却传来一道淡淡的命令,“陆山,杀了她。”
“不行!”黎落落下意识地射出一道寒光,却被远处的陆明挡住了。剑奴受心誓约束,若他真的听从命令动手杀了符羽……黎落落狠狠咬了咬牙,陆山对她说异者出事那留下的力量也会受影响,求她一同来救符羽,不然她才不肯来趟这一趟浑水。虽然并不全然相信陆山的话,可她绝不想在这里冒险亲自试一试真假。
“陆山!”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符羽握住他的手,陆山削瘦的後背微微颤抖着。
“你……你别强撑着,他本来也没想放过我……”明明这个人被下了动手杀掉她的命令,符羽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挂在身前的那枚剑意烫得吓人,如果拿它挡下一击,再用自己的力量消解掉心誓的影响……
“强撑吗?”锁链嘎吱嘎吱地游走在皮肉里,陆山仿佛浑然不觉。他看着周围的阵法,就算没有听到传讯符,只是看一眼也明白了。身上的旧伤生生撕裂一样的疼,原来那不只是阵法留下的攻击,而是无意间对抗主人的惩罚。
“师尊,为什麽……”曾经光风霁月,领着他以新的身份真正走进这个世界的人。曾经教他做个称职的师兄,照顾好宗门的师尊。同一张脸异口同声地命令道,“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