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符羽又惊又怒地转过身,“明明就是你骗他认得罪,你们还不放人!”
“这就由不得我了,符前辈。”百枝摆了摆手,身後两人上前拖起神志不清的陆山。
“哥!你为什麽这麽做啊。连少主也说了不会是陆山,为什麽还要这样!”
百枝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柔和:“小玙,别胡闹。哥哥会想办法救你的。”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符羽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几位也一起走吧,长老们和少主都在主堂等着呢。”
审判的主堂像一间更大更空的石室,一群人坐在上首的石椅之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几人。黎落落坐在中间,明明是熟悉的一张脸,却远得连看也看不清。
陆山被押着跪在下面,疼痛在碾过身体里每一寸经脉之後终于放过了他,身上的锁链刺青却并未消褪,赤裸裸地撕开了他的身份。
符羽几人立在旁边,明明离得那麽远,上方传来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灌进耳朵——
“不过是个陆家的奴仆而已,也犯得上如此兴师动衆?”
“他主子都已经弃了他,还有什麽可审的?”
传来一个更轻的声音,“若是觉得我这个少主说话没用,尽管离开就是了,不必勉强。”
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其中一个轻蔑的声音清了清嗓,威严地说道:“既然是个剑奴,”声音略略停顿了几秒,见黎落落并没有打断的意思,方接着说道,“若是有人能替他担保,也不是不能放他一命。”
“陆家那位只说交由咱们全权处置了,既然没人替他担保,便废了他的灵力,扔进暗牢自生自灭吧。”一个慵懒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
“谁说无人替他担保,我们替他担保就是了。你若拿得出证据证明是陆山设的阵法,连我也一并任你处置。”符羽忍无可忍,冲过来站在陆山身旁。步云轻想拉住她,却反被她拉住,顺水推舟得也站到一起。
“既要做担保,那请问二位女修,出身何处啊?”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黎百枝现出身形,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开口道,“这位步姓修士出身凡间,如今可是大名鼎鼎的魔修了。”他拖长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这位符姓修士,那就更不一般了。当年不过是凡人中的奴籍,猪狗一样的东西,被人买回宗门去,现在竟也有筑基修为,实在是不易呀。”
符羽猛地擡起头,眼神冷冷地盯着黎百枝,强忍着没有开口。可上方的长老们却已经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什麽东西都敢来作保了,真是笑话!”
“一个魔修,一个奴隶,还想替人担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
“莫不是觉得来了这里,就能和黎家平起平坐?”
难听的话像刀子一样刮过来,步云轻沉着脸握住符羽的手,眼里满是担忧。而陆山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他低着头,双拳死死攥紧,指节发白。
“够了!”陆山突然擡起头,嘶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透着隐隐的颤抖,“这件事与她们无关!”
他的声音回荡着,却好像怎麽也传不到上方,那些人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是露出更加轻蔑的神色,仿佛他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符羽看着陆山那僵硬的背影,心口像是被重重一压,她感受到步云轻手掌传来的温热,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
她轻轻捏了捏步云轻的手示意她安心,走过去立在陆山身前,迎向那些居高临下的嘲讽。不过是当年穿过来投胎,运气不太好而已,有什麽可大惊小怪的。
“奴籍又如何?”符羽声音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黎家人又如何?你们不还是一样,随便找了个替罪羊眼睁睁看着他等死?”
她的话一出,场上静了一瞬,又荡起一阵低低的议论。
符羽没有理会,只是转过头,看向後侧的黎子玙:“小玙,那天救你的人,是他吧?”
黎子玙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犹豫着低下头。符羽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黎子玙终于擡起头,“我……我记不清了,可是那天,确实有人救我们三人出了阵法……我觉得,应该就是他。我愿意替他担保!”
他说着,指向跪在一旁绳捆索绑的陆山。陆山低垂着头,眼中却闪过一丝震动,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什麽,却没有开口。
“小玙啊,”上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语调柔和得像耐下性子哄着不懂事的小孩,“你怎麽知道自己没被阵法迷惑呢?或许正是这罪奴的手段,用阵法控制了你,才让你替他说话呢。”
符羽看着这一幕,心中渐渐明白过来。这里根本不是审判,而是一个局,一个早就设好的局。连当事人也澄清不了,只能求着别人来做担保的局。
她的目光转向坐在上方的黎落落。黎落落始终没有开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全然置身事外。
如果她开口,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一定会。如果黎落落提出交换条件,如果她愿意替陆山担保……
如果她开口……
上方传来黎落落的声音,“既然证明不了他的清白,那便搜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