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小神医的名号在京城逐渐流传开来。
这是一喜,可仍有遗憾。
许日下来,仍未获得商洙旧部的半点音信。
白清微急得寝食难安。
这日,风轻云淡,又一人循名号而来。
其时不过晌午,白清微趴在桌上小憩,门扉忽被杂役轻轻推开。
身着红衣的男子不请自来,周身遍布浓香,甫一进屋,便惹得白清微连打好几个喷嚏,睡意彻底消了个痛快。
“在下特请白姑娘明日下午入府为夫人诊脉。”
他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银子泛着灿灿明光,闪得人心旷神怡,
白清微头一回遇到出手如此阔绰的富庶人家,想都没想便立刻应下,并狗腿的表示明日一定会准时上府。
翌日,白清微提着药箱来至侯府,接应的管家却未带她见什麽夫人,神神秘秘的将她领入一间密室。
密室内部四四方方,中央摆着张小几,其後是长垂到地的厚重乌帘,依稀可见两道朦胧人影。
“听说你的医术了得,卜算之术也非比寻常。”
帘後一人道。
为寻找到魔尊,白清微从折玉仙君那学了不少卜算之术,是以除了在云鹤堂做大夫外,她还以此谋生做了相士,京中不少人知晓此事。
一幅画轴徐徐展开,白清微目光扫去,不由为之一惊。
画上之人与商洙极其相似,可以说一模一样。
“先生令我观阅此画,可是卜算之人便是此人?”白清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汹涌,镇定道。
黑衣人点头,“请问姑娘,此人现今究竟是生是死?”
白清微持起桌边早已备好的卜具,凝神静气,将龟甲徐徐抛掷于空。
答案如何,她早已知晓。绝不可对他们透出真相,这会给商洙带来极大祸患。
商洙被谋害之事,或许已经不能再往下查了。
北威侯府威名赫赫,权势颇盛,若此事与他们有关,无论商洙日後能否恢复身份,都难以与之抗衡。
他的旧部势力早已被瓦解得一干二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事情原比想象中复杂,到这一步,白清微竟不知该不该放弃。
龟甲落地之瞬,白清微暗中施法将之变换。她拾起龟甲,平静的公布结果:“回禀大人,此人已死在三月前。”
退出密室後,白清微仍感不安,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一时情急,竟不慎迎面撞到了人。
“唔,你没事吧。”白清微吃痛捂额,擡起湿润的眸子望去,对上一双凉薄冷戾的眼睛。
“方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见他面庞阴沉之色加剧,白清微莫名发怵,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後,已不敢多说一句。
“世子爷莫怒,她是来为苏夫人诊脉的。”
管家及时赶来解围,不然她恐怕真的要解释不清了。
青年眉头微蹙,冷意缓下几分,只道:“家母可有病恙?”
“夫人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稍有咳嗽,多加休息添衣便好。”
这是苏夫人的安排,凡今天她见过的,听到的都得保密。
“如此,有劳姑娘了。”
青年移目过来,凝视了她片刻,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那只荷包,朝她递来。他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好看极了。
他生得那般好看,一定不会是坏人。
白清微怔怔接过,正要言谢,那人却已转身,同随从离去。
四月的天不甚晴明可爱,万里无云。微风徐来,掀起薄纱的一角。她站在原地,不觉晃了神。
心头传来一股莫名颤动,连呼吸也缓慢起来。她可能是中毒了,她想。
离开不久,透过灵识,她听到了器灵异常激动的声音。
“主人,方才你经过之地,存在着大魔头的气息,他是魔尊转世,是这个世界的祸害,未来三界都将因他陷入涂炭,你要在一切发生前,感化他,阻止他,这件事只能成不能败,否则……”
器灵戛然切断了话,紧接着,一阵无比刺耳诡异的声音不断响起。白清微痛苦地捂住耳朵,脑中仿佛被刀剑切割般难耐。
识海再次陷入死寂。
当青年推开窗时,少女已然离去。
庭中清逸冷寂,长廊空空荡荡,很少有人途经这里,除了迷路的她。
许多年後,他回忆这天,总忍不住懊悔。
如果他没有捡起那只荷包,她也未从此路行过,一切的一切,会不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