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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折远别(第2页)

可戏班之人皆明了,竹语从来不是那般爱慕虚荣,贪生怕死之辈,也绝非会为了一己私欲,叛离自己深爱的故土。

戏班比以往更为沉默,他们畏惧着凌殊啓的毒打,更畏惧成为出头鸟後,山下会将目标转向他们。

只有谢青杰是唯一的例外。戏班同伴所忧虑的,于谢青杰而言,皆为薄物细故。

那时,他的眼里……仅能容下竹语一人罢了。

但凌殊啓早已料到。

为了避免谢青杰因竹语的缘故,惹出乱子,班主将他关入了凌家的地下水牢,派人日夜看守。纵使谢青杰再有能耐,但他终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自是斗不过一群训练有素的下人。

而竹语在去往山下公馆的前两天晚上,找到了凌木诗。

“凌大哥,我……想刺杀山下。这件事,我只告诉您,请您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青杰。以及,无论我成功或是失败,您一定要早些救青杰出来,求您了。”

凌木诗踌躇颇久,最终还是应下了。

“这是我娘临死前,送给我防身的项链,看似无害,但实则是一件可以夺人性命的利器,您先前见识过的!”有了凌木诗的肯定,竹语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潮澎湃,眼睛亮亮的,闪烁着醉人的星子,“我不想因为这些问题,而去牵连到凌家,让我用此行刺吧。”

刺杀山下,虽说是竹语的主意,但如若没有凌木诗暗中推波助澜,她或许也不会下这麽大的决心。

山下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他得紧锣密鼓地为此事制备起方案来。

若是成功,保住竹语,亦保住凌家不受日寇蚕食,的确是两全其美的方案。

可他们失败了。

看到竹语尸体的瞬间,他浑身发冷,无数心绪将自己的心脏紧紧包裹,蔓延上肺,近乎于窒息的苦楚压迫得他近乎溃散。

他是如此幼稚愚蠢,只想着为凌家做什麽,为抗日做什麽,却是失去了他曾暗生情愫的竹语。

至于凌家,山下虽有怀疑,但竹语抵死不供出凌木诗,只认这是她一人的主意,山下苦于没有证据,也无法定凌家的罪。而从表面来说,凌家近来配合山下办厂,他同样不适合向凌家发难,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依照诺言,凌木诗还是力排衆议,提前将谢青杰放了出来。

那段漫长而痛苦的日子里,大少爷对谢青杰避之不及,仅能暗中拜托下人好好关照,送与佳肴暖衾。但凌木诗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安慰谢青杰,实则更多的,还是填补自己心中难以排解的歉疚。

竹语离去後不久,戏班也散了。谢青杰怀揣着最後的期望,渴盼挽留住大家,他盼着,与大家一起,创办一个没有压迫,真正平等的戏班子。

可最终,戏班的夥伴不是奔赴战场,就是避难逃灾,无人甘愿为了他的理想而停留。

最终,戏班除了凌殊啓,仅馀他一人。

谢青杰心如死灰,他将自己关在柴房整整三天,三天後,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谢家。

可自回了谢家後,他却不再是那个郁郁寡欢,自怨自艾的少年,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以谢家为阶梯,深入那风云变幻的时局。

许是,少年从竹语离世,戏班人去楼空的阴影中走出。许是,谢家真正接纳了他,他也重新有了要追求的,崭新的未来。

凌木诗总觉得,他与谢青杰宛若相交过的两条线,如今已然渐行渐远,大少爷的口中,也不再提起谢青杰,不再提起竹语。戏班的一切,像是一场持续了十馀年的梦。

而後,凌季南留洋深造,谢家在凌家逐渐式微的情况下,被日军笼络,谢青杰作为谢家人,自然与他们沆瀣一气。

凌家败落,亲人沦为战俘,这些的确是日寇的所作所为,但背後也有谢家为推手。若不是凌家有先见之明,将部分资産在变故前转移,否则,所谓的剧院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甚至……凌木诗都不会去往北平。

“我们为何会步入这般田地?”

凌木诗迟疑着开口。忽而,一阵风刮过,送来了万千绚烂的星,如繁花般盛放。

少年的神色骤然变了。他并未应答,只是熟练地处理着防腐的工作,最後,在火光熄灭前,合上了棺。

“此次前来,我还要带你见几个人。”谢青杰伸手,轻轻搭上了凌木诗的肩。

少年移开竹语的棺椁,底下竟还有条密道。

密道阴暗潮湿,化学药品与血肉腐烂的气息像是在每一寸空气中滞留,粘稠得令人作呕。

下了阶梯,放眼望去,便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路。谢青杰取出钥匙,打开了离他最近的那扇门。

点起蜡烛,凌木诗大骇。他欲退後,可身体却僵直得不听使唤,阴冷的风直冲七窍,令他不觉毛骨悚然。

“记得这个人吗?保存他的尸体,还废了我好大的劲儿。”

谢青杰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像是得到了新奇玩物的孩童,正兴奋地喊着同伴一起赏玩。

在凌木诗的面前,是一颗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头颅。

凌木诗怎麽会忘了这张脸。

山下世空,杀死竹语的罪魁祸首。

“你……是为竹语报仇,才这麽……做的吧。”

凌木诗颤抖着嗓音开口,目光飞快扫向别处。

“报仇?如此失败,也配称之为报仇?”谢青杰像是听到什麽天大的笑话般,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山下窝囊透了,我还没动手,他便哭着求饶。後来,我用了刑,他不堪折磨,我竟一时心软,准许他切腹自尽。现在想想,可真是後悔,竹语比他遭受的一切要痛苦得多。如此有尊严地让他死去,便宜他了。”

“……所言极是。”凌木诗长舒一口气,这才缓过神来,心有馀悸地立在墙角的一隅之地,应和着谢青杰的话语。

“但不得不说,有一点,我很满意。山下向我道出了竹语刺杀当天,一切的所见所闻。在下就知道,这件事背後,一定有您。

那晚,山下被下了安眠药,竹语似乎早已知晓般,实施了刺杀行动。她从被山下看中,到去往山下公馆这几天时间,接触不到外界。戏班的规矩也是不可擅自离开,所以,也不会是戏班的同伴给她捎过去,更不可能是凌殊啓的作为。能拿到安眠药,且有机会接触到竹语,竹语也同样信任的人,就是您吧。”

谢青杰一针见血地点破,凌木诗轻叹一声,也明白一味避重就轻,遮遮掩掩,着实毫无意义:“刺杀一事,的确是竹语先提出。但若是我劝住了她,寻出更稳妥的方法,想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抱歉。这句话,不仅对竹语,也是对你。我不奢求原谅,此般过错,我根本没资格奢求他人原谅。”

“您果然会这样回答。”谢青杰轻佻地扬了扬眉毛,“不过,在下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一定要得到凌先生的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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