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霞织锦,此去远别……”
青衣无力地仰起头,闭上双眼。那婉转的唱腔也是柔情款款,似碧海中温润的珍珠,玉锦上盛开的繁花。
纤纤素手,轻挑细拈,水袖轻扬。绫罗绸缎近乎迷乱了台下人的心绪。
“落尽长安花,愿君久长安……”
她微微侧身,尾调被长长拖起,哀转久绝。
器乐声戛然而止。一曲终了,馀音绕梁。
这声音轻柔而不做作,凄美却不失坚韧,溢满了几近能震颤人心的离愁别绪。
此刻,她缓缓收起折扇,回眸。
惊艳。
这,就是她给少女留下的第一印象。
台下一片叫好声,她凤眸里有水波潋滟,似仍在戏中,虽是笑着,却难掩凄苦之色。
直至台下喧嚣渐熄,她才上前数步,躬身感谢。
肖玉满含笑意的声音在苏忆歌耳畔响起:“如何,她厉害吧?”
苏忆歌仍沉浸在方才那一曲中,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略一点头。
肖玉神秘兮兮地晃晃手指:“那是自然,她就是副团长,我们剧院的台柱子,可是个大角儿呢。”
副团长?
苏忆歌虽在剧院待了两天,但这副团长其实是第一次见。
她曾听肖玉提起过此人——据说,就是这位副团长将原来冷清的戏院起死回生,变成了如今门庭若市的剧院。为此,苏忆歌也曾暗暗猜测过副团长的相貌,却怎麽也没有料到,对方竟是一位娇美的女子。
“肖玉小姐,宾客已散,你怎麽还在这里,不饿吗?”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漾着江南古调的轻唤。
谁?
苏忆歌一愣,猛地转过头去,却见副团长不知何时站到了肖玉身後,眯着眼,笑意盈盈地打量着二人。
等等,刚刚分明是位男子的声音,怎麽会……苏忆歌不觉怔忡,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一尴尬场面。
“为什麽是这个表情。怎麽……我吓人吗?”副团长见苏忆歌的神情略显怪异,不觉苦笑了一声。
肖玉兀然站起身,撇了撇嘴:“是挺吓人的,再怎麽说,声音也得变一变嘛。”
说罢,肖玉眨眨眼,续道:“九夕哥哥,小苏妹妹,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拿午饭回来。”说罢,她朝副团长俏皮一笑,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後台跑远了。
九夕……哥哥?还有这个声音……苏忆歌皱着眉,登时发现自己貌似误解了什麽。
无可奈何,她只得尴尬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细声细气地唤了一声:“副团长好,我是新来剧院打杂的团员,名为苏忆歌。方才的举动……有些失礼了,抱歉。”
他没有应答,只是柔柔一笑,背过身去,用手指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墙壁。
“您在找画?”
自己先前不曾与副团长接触过,他是从何得知自己找画一事,想来只有一种可能。而对方敲击墙壁的频率,更是一种提醒。
副团长所言四字当然不是接头暗号,但苏忆歌得到的答案却是肯定的。
“等一下……”少女拦住了他离去的脚步,“请问,您知道哪里有雪中墨梅图吗?”
九夕唇角勾起,柔和的声线若缱绻的晚风:“丹青着笔,暗香疏影,姑娘好雅兴。您需要哪一幅?”
心中有一个名字在跳动,但终究无法将其吐露出来。
苏忆歌极力控制住紊乱的呼吸,仰起脸道:“我,我需要上有题字‘冬曲’的一幅。”
“嗯?这一幅……当然可以。”九夕眯起双眼,指尖缠上了柔软的青丝,“那说好了,可不能毁约哦。明日上午,在下会亲手把画送到姑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