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只是想和剧院的大家再说说话,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然後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成一团。
哪怕他们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至少,她喜欢着剧院的每一个人。
肖玉摸了摸怀中的小猫,小猫挥着爪子朝她撒娇,惹得少女咯咯直笑。笑过後,她又是久久的沉默。
现在,她终于清楚,肖砚只给她留了一条後路。
而有些东西,自己本就不应当追寻,只怕自己陷得越深,挣扎就会越痛苦。
兄长的话像是警醒,警醒她放弃一些散落的美好,而去寻求更为“幸福”的未来。她的反抗必然是徒劳无功,那就尝试去接受吧——那种未知的幸福。
少女垂下眼帘,苦笑着叹息。
不过在临别之际,有些事,自己还是可以帮上忙。
肖玉勾起唇角,扬扬手,冲九夕眨眼:“哥,这是团长留下的药,别忘了吃啊!”
少女手中的布袋一晃,一下子勾起了在一旁的凌木诗的目光。
这是……
他还未等肖玉看向他,自己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咳嗽几声,平静地推了推眼镜,转身装作无事离开了。
这的确是药,是谢青杰口中,给自己师兄的“中药”。
说来,凌木诗本没打算将其送到九夕手里。原先这布袋子放在桌上,恰巧被肖玉发现了。肖玉问起,自己也是一时糊涂,习惯性地对肖玉说是带给九夕的。
不过,这布袋子与自己平日给九夕抓的药迥异,他这麽谨慎的人,想必能看出来,只是自己未来如何解释,倒成了麻烦事。
起码,他与谢青杰暗中交易一事,自己必定要保密,绝不能和九夕提起。
此刻,凌木诗却听到了肖玉慌慌张张地说:“哎呀哎呀,别多想……他没有大病啦,只是副团长的体质不好,所以吃点儿药补补身子嘛。”
一旁的苏忆歌心头一紧:“那他这个工作强度和作息规律……”
肖玉苦笑:“我倒想劝劝呢,不过不提这个,他能安安分分喝药就不错了。”说罢,她还特地瞪了九夕一眼。
听到这一番对话,九夕无奈地摇摇头,语气缓和了不少:“我近来还是挺注意的,不也有诸位来做监督呀。”
他怎会不知道肖玉话中的意思?便转头,直接取走了肖玉手中的药。
可没想到,肖玉前脚刚踏出房门,九夕就趁旁人不注意,直接把药随意扔到一个装杂物的房间里。
不过,这一举动被苏忆歌撞见了。她缓步走向杂物间,将药捡起来,刚想开口发问,却被九夕的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别着急问,先仔细看看。”
九夕关上房门,神色严肃了不少。苏忆歌坐下来,打开了布袋,发现里面挤着一堆中草药。她挑出一片,拈住,来回翻转了一下。苏忆歌曾在书中见过这种中草药,有补血,缓解疲劳之功效,似乎并无问题。
九夕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笑意:“还没看出来吗?”
苏忆歌皱了皱眉。
“发现了?”
“这……”少女摩挲了一番此药,指尖沾染的颜色似乎携上了些许异味。
她沉默了片刻,才一反常态地扯住九夕的衣袖发问。
“怎麽可能!团长要对你下毒?”苏忆歌错愕地擡起头,“我不懂……为什麽。”
她对凌木诗的行为深感不解。哪怕凌木诗是潜伏在其间的卧底,他也断然不会这样做。害了九夕,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能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团长不傻,他必然是知晓这一道理的。更何况,这毒下得还算明显,团长怎麽可能有把握不被对方发现?
“不是他。”九夕缓缓开口,点开了苏忆歌心中的疑惑,但双目却瞬间失了神,“说不定,我还得问问他,这药的来由。”
“那你……”苏忆歌一愣,心突然悬了起来。
“你瞎担心什麽……”九夕别过脸去,语气听起来却毫无波澜,仿佛这件事并未发生在他的身上般,“我不是没吃嘛。”
苏忆歌垂首,言语间满是担忧:“难道是军统的那些人吗?但这手段并不高明,应该也不太可能……”
“不是,都不是。”九夕摇摇头,似乎不愿再多说下去,回答的话也模棱两可。
苏忆歌也猜测到对方可能有难于言表的苦衷,自然沉默下来。
可她开始担忧,担忧这一切和平的表象即将湮灭——她没有办法信任肖玉,没有办法信任团长,没有办法信任高举“布尔什维克”大旗的文坛中人,没有办法信任学院里所谓“大义凛然”的校长与学生。
别有用心的人,太多太多了。
而这件事的背後……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