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认出这具碎尸是江舟的,她跪在地上,忽而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血腥味,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疯狂地缠住了她整个鼻腔,搅动着她的胃。
她捂住嘴,竭力抑制住呕吐的动作。
“别出声。”
有人。
小翠忽而觉得,有什麽尖锐的物体刺入心脏。
“处理掉她。”
小翠僵硬地回头,却发现了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人。
宋楷利落地拔了刀,一脚踹向小翠的腹部。
小翠的嗓子几乎失了声,根本无力回击,她捂住伤口,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胸口涌流。
好冷。
我,我要死了吗?
明明,凌月瑾告诉我们,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到剧院继续唱下去,继续发挥自己的光和热!团长也在那里等着我们!
团长……宋楷,你不想团长吗!?你不想他回来吗?
小翠在心里尖叫着,嘶吼着,她想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嵌入宋楷的心上。
“阿楷……”小翠浑身瘫软下来,“明明……明明我们马上可以逃脱,为什麽?”
宋楷擡起头,举着刀的手在颤抖。
她最终没有说话,丢下刀,背过身,离开了。
就在宋楷踏出剧院的第一步,尖锐的枪声响起,子弹忽而贯穿了她的喉咙。
宋楷甚至连一句惊叫都没有喊出。颈动脉被子弹硬生生撕裂,鲜血喷溅,像是为今晚的狂欢献上最美丽的烟火。
“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
谢青杰笑得合不拢嘴,举起枪,又在宋楷的身上破开几个鲜血淋漓的血洞。
她的身体轰然倒下。
“嘻嘻,这可是最精彩的一幕呢……你没有看见,是不是很可惜?”
那些被鲜血埋葬的人,那宛如夜莺般动人的歌声念出了他们的名字,像在吟唱圣歌。
谢青杰仰着头,洁白的雪轻轻落到了他的鼻尖,宛若云朵在为他点缀。穿着一身肃穆的米白长袍,双手合十,与其说像是天主教的信徒在做祷告,倒更像是一个神明,或是天使,他用无辜,纯善,悲悯的神色微笑,那飞溅到白袍上的血,就是绽放在冬夜的玫瑰。
尸体被子弹开膛破肚,他在行走的途中,脚边升腾起鲜血攀成的蒸汽。
剧院内,微黄的灯光映照着,像是一副极度扭曲的,反人类的画。
北城的冬日,响起了一首歌。
天使笑着,轻轻丢下了枪,晃了晃手里铜制的小铃铛,缓缓开口。
“听吧,亲爱的,圣诞的钟声。
谢青杰吟唱着歌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他闭上了眼睛。
“我会等着你哦,凌月瑾。”
但谢青杰还是失算了——最後一步。
苏忆歌没有回来。
或者说,苏忆歌回来了,但刻意停下了所有作为“凌月瑾”这一身份的行动,至此开始,忽而人间蒸发。
她在布庄的地下室整整待了两天,直到听闻剧院前两天发生的惨案。
她处于极度的震惊与巨大的悲哀里,甚至连九夕的突然到访都没有察觉。
九夕还是来了。接头後,他对苏忆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苏,不要再靠近剧院了,停下除了记者之外的一切工作,把与凌月瑾相关一切,包括印章,都毁掉吧。”
“为什麽这样,他还是会死!!!”苏忆歌仍然不敢回想当时见到碎尸时触目惊心的场景。
她和九夕竭尽全力保护江舟,可江舟还是在火车上遇害了。
她从来就没有像今日流过这麽多眼泪,那青布衣衫的袖口,全是抹去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