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有个东西送你。”他手插进外套领口,从里面的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只荷包。
荷包是庙里独有的样式,深黄绸布,刺了朵莲花。
他双手一左一右捏着递上来,满含期盼。“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头上亮着盏路灯,温和的光雨丝一般飘落下来,我借着抛泻而下的灯光端详他,才发觉他头发长长了些,迎着风像那些雨丝浇润出来蒲公英花轻柔地摇曳着。他眼睛清亮而顽皮,装着不睡觉的星星。
荷包里面装着一副红手绳,绳子上串着一片磨得极薄的卵石。
“给你的礼物。我向师傅求的,那片卵石是河滩上拣的,我们那里叫它长寿石,佩在身边对身体好。”他似乎很迷信这块小小石片的奇效,说话声音虽不大,却含着繁花般明快丰满的愿望。“戴戴看!”
我当着他的面把手环套上,举起手腕摇动着上面的石片给他看。“你看,正好。”
“喜欢吗?”
“喜欢。”我把手环顺着手腕推上推下,“怎么会不喜欢。”
睡下晚了,这天我们都没去上班,一觉睡到中午。
起床洗漱过,陆永开发来条短信,约我吃中饭。说是吃中饭,时间约的却是下午一点半,出发前我先吃了几个霍双煮的饺子垫底。
吃牛肉面。面馆开在一条幽深的小巷里,店面很小,满满当当只摆下四张小方桌,门外的小路约两桌宽,三张同店里一模一样的方桌铺成一排。这个点早过了午饭时间,登门的食客就只有我和陆永开,他有事情和我商量,挑了室外的座位。
两大碗牛肉面不消一会便端上桌,蚕丝一样雪白的面条,盖上一沓切成飞薄的牛肉,再撒一把油绿的葱花。小路上风大,吹得人不自觉地吸鼻子,一吸鼻子,面、肉、葱交缠相融的香气顺便就进入鼻腔,直入肠胃,叫人饥馋万分。
陆永开捞起筷子,指了指碗里。“什么海参鲍鱼,一堆花架子,都比不上这个,我都吃了十年了。”他那张严冷含戾的面孔受到面汤热气的熏拂,缓缓舒开,显出少有的柔和。
陆永开生活作风异常的节俭,这大概和他出生分不开。不像罗易勇。罗易勇在外低调,却很懂得含蓄地显摆,生活账号上的内容不外乎都是去了哪些高大上的艺术场所,或是机场贵宾厅,照片中总故作不经意地露出一小角名牌衣饰,或是文学书籍。总之挺会装逼的。
我听郝鲍说起过,陆永开敛财,守财,却舍不得享受。他家里有专门的一间屋子,用来陈列他这些年收受的名贵物品。每天不管多晚回家,他都要去那间屋子,和那堆战利品相处一会,时而还会喃喃低语,似在和它们叙旧。相处够了他才出来,将门锁上。他观赏它们,触摸它们,和它们娓娓交流,可他就是不用。家中藏山藏水,到了外面他又朴素无华,衣着、用品都是平价款,譬如今天,他穿了件优衣库马甲。
吃了两口面后,他从碗口抬起脸,目光又变得阴晦不明。“罗易勇癫痫发作保释了。”
“是吗。”我看着筷子上的面笑了笑。“那天吓尿了裤子都没发作。”
“你这么说真没意思。”
“那他很危险哦。”我斜了他一眼。
他盯回来。“有什么危险?”
“他不是供出了你么。”
他挑起一撮面条,冷笑了声。“我有这么小气么。”吃下这撮面条,他也乜了我一眼。“被人打了?”
我眉骨上有块淤青,嘴角也裂了,因此吃面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特别大家闺秀。“被疯狗咬了。”
“对了,有件挺有意思的事找你。”他说着点开手机,将音量以限于两人能听见大小公放。
我微微伏下身,凑近手机听。里面是一个女人啜泣的求救声。
是郝鲍。
我一怔,慢下筷子。
“海滨大楼。”他好整以暇地将嘴角扭向一边。“给你两小时,够吗?”
我复又提起筷子,吃下最后一片牛肉。“你想和我谈什么呢?”
“你先到那里再说。”他揿掉手机,飘飘欲仙地喝了口汤。
我瞥了眼店里,老板和伙计都在后厨。我以最快速度放下筷子。
我掰折了他的两只手。
他张口但要呼嚎,我从筷筒里抓起一束筷子横塞进他口中,令他噤声。
我夺下他的手机。
我从口袋中掏出便携手枪,枪口顶住他的后腰。
“听话。”我命令。
他闷哼,冷汗一道道流下。
这趟来,我让霍双把车停在附近,随时留意四周。制住陆永开,我先给霍双打电话,叫他把车开到路口。帐在面端上来前就扫码支付过了,我又多付了点钱,足够买一捆筷子的钱,然后扛起人肉筷筒陆永开直奔出口,上车。
方才霍双听我指派的口吻就对当下状况猜到了八九分,但是看见后车座赫然多了个垂着鸡爪子的陆永开,还是吃惊不小。
“把弟兄都叫上,带上家伙。”我阴着脸,“我要远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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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姐姐!
又又写得我脚趾抠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