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还真是有趣。尽管我说不出具体有趣的原因,可现下我看着沸腾的寿喜锅,守护着我脆弱的丶即将消散的幸福时,我很快乐。
我只是主观认为我这一次失去的是自己的生命,但也有可能不是。我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所以,我态度良好地接受了死亡的结局,希望造物者不要对我太残忍,不要从我身边拿走惠或津美纪。
第二天一早,我就等在了禅院家的门口拜托侍者通报。侍者走在我前面,带我去了待客室,我又像从前一样,恭谨地跪坐在这里等候。
约一炷香的时间,他又带着我前往禅院直毗人的会客室。侍者小心翼翼地後退,门被他带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垂眸跪坐在地上,馀光中瞥见禅院直毗人睡眼惺忪地打了哈欠。他没说话,我也没发出声音,就乖乖低着头跪在地上。
又约莫跪了一刻钟,禅院直毗人懒洋洋的声音终于传来:“这麽多年你身上的野性倒是被驯化得不见痕迹。”
我没回答。我死後再也无法保护我的惠惠,我知道夏油杰和五条悟会保护他,但我也不能拖後腿。
又过了片刻,他似乎是彻底醒了,敲了敲桌子,不耐烦道:“你来找我做什麽?还没到时间吧?”
的确是还没到我和他约定的时间,可我不知道我还剩多少时间。
我弯了弯腰,擡起头看了一眼禅院直毗人的眼睛,然後又很快将视线转移到他敲击的桌面,结印捏了一个结界:“我从未来回到了过去,又从过去活到了现在。”
“在未来,禅院大人您因公殉职,而这个因在前段时间终于被我找到,我解决了这个因,大人您不会再因为这个原因殉职。”
我看向禅院直毗人的脸,问道:“大人,禅院家主的性命值不值十亿?”
禅院直毗人勾起了嘴角冷笑,不太相信我说的。
我抢在他质疑之前开口:“甚尔和您做的约定应当没有第三人知晓吧?”
“若五条悟死亡或者丧失意识能力,惠继承家主之位和所有财産。”
“让我算一算,时间大概是在03年到06年之间。”
没多久,结界内响起了禅院直毗人的笑声。很短,很响亮。我擡头望去,他顺了顺自己的胡子,大手一挥:“我知道了,扯平了,你可以走了。”
比我想象中的简单。
这再好不过。
惠未来的阻碍我能扫除的已经扫除了,剩下的倘若我不在他也可以自己度过。虽然我有些难受无法在他难过时给他拥抱,但他身边有很多值得信赖的人,他会好起来的。他会成为一级咒术师,调服魔虚罗後大概会成为特级,他会成为一个优秀丶可靠丶可以帮助别人的男人。
他不会和他的同伴分离。
那便只剩下津美纪了。我只记得那个人叫日车,是个律师,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没想过有一天会用上他。
现在境遇大不相同,他是我迫切需要依仗的对象,于是我只好为自己的疏忽买单。但我不用再拜托别人,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打听我想知道的消息。而这一次,日车也不像甚尔那般神经地隐藏自己的行踪。
次日中午,在我给侦探事务所发去委托的第二天,我收到了日车宽见的消息。
但也仅仅只是消息。他在9月份的一次庭审杀了人,现在已被警方通缉。据说是因为无法接受正义的审判。
关于他的故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此刻我只觉得头疼,我可以给他一个合法的身份,但不知道如何劝说已经觉醒的他再次成为一个普通甚至是没什麽力量的律师。
找见不得光的人当然要委托见不得光的组织。于是我又联系了从前我入职过的杀手组织,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钱能抚平很多麻烦的皱褶。10月25日下午,我在商场大采购的时候收到了日车宽见的确切位置。日车宽见在北海道小樽市,疑似藏在轮船上躲过了搜查。他们按照我的要求没惊动他,只远远地监视着。
我立刻动身赶了过去,到达那个港口城市时是晚上9点。街上只有零星几家便利店的灯光。
日车宽见穿着西装坐在一家便利店的窗边吃着泡面。
我放缓了脚步,慢慢地走进去,在他身後站定。日车宽见的西装皱皱巴巴,衬得他跟个流浪汉似的。随着我的动作,他也僵在原地,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日车先生,”我轻声邀请:“要不要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