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铃木很高兴。什麽事情都没关系,只要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她没有思念那个少年就好。
然而下一秒,一颗心又坠入湖底。
她问:“队长什麽时候和未婚妻举行婚礼啊?会邀请我们观礼吗?”
铃木觉得有些好笑,笑完又有些难过。他道:“再过两三年吧。”
“到时候肯定会邀请你们。”
她以为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但自己说的是星野和她。
交流会的这个月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原来,当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能停留视线的人之後,人生会如此畅快有期待。
以至于生出了一丝期待。
再久一些,交流会再晚一些结束,起码,在这颗枫树变红之後再离开。
可是来不及。
无论是成为住在她心里的那个人还是和她一起看这漫天的景色都来不及。
……
……
洋二是铃木家的家仆。从生下来就是了。
没有卖身契,也没有合同,连一个确定的眼神都没有。这是约定俗称的事情。
洋二觉得没什麽。家主待他们这些下人很好,活计也不繁重。工作环境好啊,待遇也好。家宅坐落在半山腰,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後山散步。
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拾级而上,呼吸的是最新鲜的空气,听的是大自然的旋律。
其他人都说他笨笨的,不懂得往上爬,一有空就溜去後山睡觉,所以到现在十七八岁了还是个扫地的。可能,除了他们这几个相熟的,没人能叫出他的名字。
洋二懒得和他们争辩,扫完地後径直溜去後山睡觉。
不过最近不行了,树叶开始落叶子了,恰巧最近风多,于是得勤快一些。
那间供外客留宿的院子也属于洋二工作的范围。但洋二偷懒没去。
反正没人去,落叶堆多一些後再扫效率更高。
洋二提着扫帚去看见那间院子的门打开时,内心一紧,赶紧凑上前去。
结果在里面看见了铃木少爷。
铃木少爷背对着洋二,站在那颗枫树下,身上穿着繁琐的和服,右手擡着似乎拿着什麽东西。
少爷和家主的关系不是很好,但却和那些麻烦的长老们走得很近,所以洋二不想在少爷面前留下一副偷懒的印象。
洋二紧张地握紧扫帚,擡脚准备跨过门坎,突然起了一阵大风。院门上的铜环被吹得砰砰作响,洋二擡袖挡了一下风,下意识地擡头看向站在院子里的铃木,害怕自己被少爷认定为偷窥主家的小人。
可是铃木没有回头。
风卷起他的袖摆,布料被吹得呼啸,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姿势和一开始没有任何差别。周边的落叶被风吹起,似乎又回到了树上。
红色的枫叶填充了院子里的空白,有些被吹上天空。
洋二的视线随着那些起舞的枫叶旋转,最後看见一片红色之中的铃木少爷,他嵌在其中,周遭的枫叶像在为他跳舞一般。洋二突然觉得应该永远记住这个画面,但没有相机,于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少爷的背影。
少爷在想什麽呢?为什麽他看起来很不快乐?为什麽一动不动,这样的景色和从前有什麽不同吗?
……
……
洋二从後山回到前院准备去食堂领晚饭的时候听到一群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他走过的时候听到了“退婚”两个字。这个家里,目前有婚约的只有铃木少爷。
对方来退婚了吗?为什麽?他们之前不是相处得很愉快吗?
洋二停住脚步,扯住一个人问为什麽。那个人啧啧两声,边摇头边惋惜道:“哪里是人家来退婚,是少爷提出的退婚。这下那些长老可有得愁咯……”
他们还在讨论铃木家退婚之後会有什麽影响,但洋二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转身飞快地跑向那间院子,路上还撞到了好几个人。那些人在身後骂他,他不管不顾。
洋二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中窥见了什麽。他飞快地奔跑着,平时没太多运动量的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脏好像也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但是不能停,直到到那间院子。
洋二停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手撑在膝盖上缓了缓,然後上前轻轻推开那扇院门。院子里干干净净,除了几片遗留的枫叶。
洋二想了想冲到角落里的垃圾箱,将里面的垃圾全倒出来翻找。
这间院子在那些人走完的当天就打扫了,之後再没人入住。于是来这里的人只有自己,以及那天的铃木少爷。
垃圾箱里除了枫叶就是枫叶,于是一张米黄色的卡片很显眼。
洋二捡起那张卡片,发现是一张圣诞节的贺卡。洋二翻到贺卡另一面,上面却只有一个黑点。好像是写贺卡的人在下笔之前犹豫了很久。
为什麽还是没有写呢?
洋二擡起头看向光秃秃的树干,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
或许,今年的枫叶是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