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身後却是两个陌生面孔,一男一女,他们都是乌克兰人,被指示来照顾她的起居,兼监视她的情况。
娄希没说什麽,走到床边坐下,在这里,她不论做什麽都是徒劳,她将手探进口袋,什麽东西也没有,像是口袋中有树叶这种事,果然也是错觉,不过把异能夺走,也只是让竹取辉理放心而已,托尔斯泰本就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敌过的存在。
…死屋之鼠,他们的目的,是她腹中的孩子。
而她竟到了刚才,才堪堪意识到这点,不过是一通告诉她附近有狙击手的电话,就使她乱了阵脚,如今,还要将孩子也搭进去…
他们想做什麽,娄希不会不清楚,其中有托尔斯泰的手笔,想必是要将当年的实验更进一步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到一阵窒息,回忆的洪水肆意卷来,父母的脸庞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娄希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病态的欣喜。
「娄希,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很顺利!」
母亲兴奋道,她手上拿着正在排出空气的针筒。
「不,妈妈,一点也不顺利,我已经没有知觉了啊!」
娄希在内心大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听见。
「乖女儿,很快妳会恢复健康,会得到所有想得到的力量。」
父亲在一旁哄着,没有看见她颤抖的嘴唇。
娄希觉得自己应该要流泪,可脸颊却连泪水也感觉不到,她是那麽想活下去,她不明白为什麽父母要杀了自己。
明明,他们也想要自己是健康的吧,为什麽…
再这麽下去,她会死的啊。
就在针头刺破皮肤的那一刻,娄希不知为何恢复了力气,没有多想,她夺过母亲手上的针筒,朝她的脖子刺去,血喷涌而出。
转头望去,她看不见父亲的表情,却成功感受到眼眶的酸涩,那是察觉了生命尽头而産生的悲伤。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思考,一下又一下。
谁会想到,那用来砸人头颅的,不过是一个不大的铁制笔筒。
「…爸爸?」
女孩终于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娄希…」
熟悉的声音如今虚弱无比,
「妈妈…」
也许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
洁白的头发被密集的血迹溅成了红色,母亲将手搭在她的脸上,替她将血抹开,血珠混杂着泪水滚下脸颊。
「妳现在看起来很健康…太好了…如果不是错觉,就更好了呢,娄希…妈妈只想要妳健康,就好…」
她没有将话说完,眼睛却还睁着。
无论是被砸得面目模糊的爸爸,或是脖子被刺穿的妈妈,他们都没有怨恨过自己,娄希一直明白这点,因此亲手杀了父母不会成为她的心结。
但不代表她会淡忘这件事,如果不是她发现了实验室那日的事是异能者所为,她不会想到那个她视若父亲的男人,竟然是一切的元凶。
列夫。托尔斯泰,他用错觉蒙蔽了托伊沃宁夫妇,使他们觉得面前看到的数值是正确的,实际上已经失败,原本若在那个阶段失败,实验必须中止,但托尔斯泰却让它继续进行。
也许他的本意是为了看见,那个能使用完美异能的産物,却没想到她的意志力竟如此强悍吧。
就在她发现真相的隔天,托尔斯泰逃走了。
因此娄希决定,不论公事或私仇,她都要抓到托尔斯泰,可如今,却反被关在这里,等着给他们制造下一个实验品。
娄希平躺着,看向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安慰自己,只要再等等,再等一阵子,竹取辉理会来的。
可惜,她低估了费奥多尔,在待了两个月後,机关依旧没有找来,而她也被转移到了国外。
孩子出生的那天,她身边除了那个乌克兰女人,只剩下托尔斯泰,娄希将女儿抱在怀里,看了很久,眼底是无尽的执念。
最後,她擡头望向那个曾经视如父亲的男人,
「如果可以,我想死在日本。」
空气无声许久,老人的表情叫人难以猜测,他转身走出房间。
娄希果真又被送回了日本,她不明白托尔斯泰的用意,不过此刻她也无法做出什麽了,被关的地方没有窗户,她分不清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