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为什麽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呢?
我希望你能用身为我爸爸的立场,告诉我答案。」
男人愣了愣,随後笑道,
「亲爱的,我不想骗妳,但残酷的是,从妳亲生母亲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实验,这是伟大的托尔斯泰先生所期盼的,『错觉』便是他的异能。」
闻言,女孩握紧了拳头,
「所以我诞生的意义,只是为了实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他点点头,
「很遗憾,是的。」
话落,他再看去,女孩已不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两人扭打在一起,或许是天赋使然,他们竟能过招得不相上下,
「真是疯了!」
男人用乌克兰语喊道,他失去耐心的拿起枪,准备射断女孩的手,扣下扳机的瞬间,枪身被完全分解,知默看得很清楚,那些从她身体里长出的触手分解了枪。
分神之际,对方一把薅住她的头发。
——要被抓住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她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乃前所未有的快。
回过神来时,地上都是血,曾经的父亲如今身上所有关节都被扭成了不合理的模样,有的骨头断裂,刺穿皮肤,也许有些刺进了内脏。
他脖子上的掐痕还是红的,眼球因为压力而堪堪掉出眼眶,而自己正跨坐在其身上,手还掐着对方的脖子。
虽然外面车水马龙,但此刻空气却安静得使她只能听见水管的滴水声。
——她杀人了。
水滴声越来越大。
——下雨了。
下雨的话,一定可以把自己洗乾净。
可是没有,雨水经过了巷子半空的各种铁锈障碍物,再落到脸上时,已经是看得出颜色的污水了。
她杀了养育自己的人…
可是不是她…
是那个身体里长出来的东西做的,但那也是她,不是吗?
况且她已经明白了,自己不被世界所需要,如果她的存在只是为了那种实验,以欺骗自我的方式,那麽她拒绝自己的存在。
想明白这些後,女孩开始扒拉男人的衣服,终于找到了另一把枪,她没用过枪,只能按着电影中看到的,让漆黑的枪口顶住下颚,做好全部後,她深吸一口气。
这样的动作使她不得不仰着头,看着模糊的黑巷,与父母丶同学的一切在眼前重现。
真神奇,她竟然没有感到一丝不舍,只是可惜着自己浪费掉的那些时间,早知道世界不需要她,她怎麽也不会想降生到世上。
闭上眼睛,扣下扳机,意想中的骨头碎裂声及子弹落地声都没有传来,她迷茫的睁开眼,水滴落在枪的零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手无力的垂下,雨水落过头发丶耳朵丶肩膀,以及因感染而难以愈合的伤口。
原来,自己连死去的资格也没有。
地上的淤泥由于积水而变得不那麽显眼,「父亲」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出味道了,和自己身上的味道又不一样。
她呆呆地望着地面。
对了,日向还不知道,他发现自己不见一定很着急。
这麽想着的时候,她却透过积水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现在谁还会相信她是曾经那个乾净的天才,就算又把自己洗乾净也于事无补,毕竟她真的杀了人…
她也想像一般人一样一死了之,可她偏偏死不了…
女孩眼神涣散,不知坐了多久,天还没亮,雨亦未停,一片嘈切声中,视线里出现一双鞋,上方传来少年的碎念声,
「熊耳说的不会就是这孩子吧…这状况还真糟糕。」
头顶的雨被挡住了。
「孩子,妳能擡起头来吗?」
女孩有些艰难的擡头,对上那灰发少年朦胧的眼,对方看见她的眼睛亦是一愣,像是透过她看见了谁。
随後他将伞丢开,抱住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任凭自己淋着雨。
知默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但她彷佛知道眼前的人会是她的救赎,至少能够暂时解救她的精神,她是这麽想的。
「你能…祝我生日快乐吗?」
她的声音微弱,隐隐带着哭腔。
少年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声音温柔,
「嗯,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