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倒了下去。
一发子弹,白色的长裙彻底成了块五颜六色的烂布,她最喜欢的裙子……明石薰原来也不过是只高压水枪,每个人,都一样。
他突然好累。坐下去,不用呼吸和心跳,放弃思考的能力,能不能直接跳到人生的结局?
但在那之前有另外一件事要干,明石龙吾缓慢得拿起小巷里尸体旁的枪,对准那个背对着他撕开白裙的男人——开枪,爆头完美,除了後坐力大概让他的腕骨几乎骨折。
他拎着枪走过去,踹翻了僵直尸体。
“枪法不错啊,你叫什麽名字?”一个声音从背後响起,稚嫩得和他所差无几,“我叫辻三鹤,是泥惨会的人,要来为我工作吗?即使杀了我们的人也没关系,可以像这样随便杀人哦。”
他回头笑了笑:“狩泽幸嗣,我的名字。”
***
然後人生就像被摁下了加速键,京都之乱前他的人生是静谧到近乎静止的黄昏。
学习,训练,任务,然後近乎疯狂的晋升,他曾经想过去看看那个留给他名字的男人过得怎麽样,结果打听後的指路伸向公墓。为国牺牲,合情合理,就是让他憋屈得想掘墓——如果不是母亲也葬在旁边的话,他已经把棺材当啤酒瓶开了。
十七岁那年他终于被分去负责和组织进行合作。然後在前来谈判的队伍里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狼一般的眼睛。
灯光下,黄金流淌。
狩泽幸嗣快乐地笑出了声,他已经有七年没这麽笑过了。毕竟在鹤见家被付之一炬的时候,他以为那个孩子早死了呢——然後他无视了所有人的警惕,径直穿过一群人抱住了他的幼驯染:“好久不见。”
布尔盖摸了摸他的头:“好久不见。”
七年没见,对他们来说熟得就像七秒。而谈判末尾鹤见业替组织朝他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也没打算拒绝。所以这的确是一场交易,用泥惨会的整个总部换一个代号,艾维克利尔,站到鹤见业身边去的机会。
但不出所料,组织对他的要求是回去向警界卧底。
所以,联系警察,投诚,商讨,反水,围剿。那个雨夜里他浑身是伤却神清气爽,飙车时是油门到底的兴奋,东都大学的推荐信已经拿到了手里,狩泽幸嗣的名字可以扔掉了,明年四月他就得开始僞装的新生活。但在这之前,他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不过唯一妨碍他和幼驯染出去玩的除了任务还有黑泽阵。那位先生的决定,三人小组,他无数次在心里痛骂这个组合。但也无法改变他们三个为了共同行动得住一起的糟糕事实。而作为直属负责人的贝尔摩德还经常上门拜访,或者说,上门骚扰。
十六年前的深秋,黑泽阵窝在沙发上保养枪械,贝尔摩德仰躺在躺椅里伸手问鹤见业她新做的指甲好不好看,被问到的人把目光从诗集上挪开,火炉旺盛地燃烧着,他敲了敲桌子让黑泽阵把任务里用的狙击枪型号报上来写入报告,顺便扫了眼木地板和地毯——感谢扫地机器人,毕竟这四个人里整整有三个人长发及腰。
然而这种温暖的日子就像火星一样,明亮,但一闪而逝。
布尔盖的死讯是贝尔摩德告诉他的。很突然,也很随便,他不过是又一个因为案情加班的夜晚,去茶水间冲个咖啡的空当,那条邮件就跳进了他的邮箱里。
鹤见业死了。
有人偷偷拿走了他的东西,可他的咖啡杯纹丝不动,明石龙吾甚至正常地喝了口咖啡。在同事叫他回去帮忙的时候,还自然地说了声好。
拒绝,愤怒,协商,沮丧,接受,这是悲伤的五个流程。然而明石龙吾的脑回路里,他直接跳过了接受——他选择遗忘。
把那些仅存的快乐都遗忘掉,回忆也遗忘掉,音容笑貌都不需要,不用暴怒不用疯狂不用歇斯底里不用痛不欲生,只需要把自己小小地重置一下……再把目标设置为复仇。
其它情绪都用不上了,他只要仇恨就好了。
这样不是很简单易懂吗?明石龙吾笑着打开电脑,漫不经心地侵略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粗暴,时间,地点,人物,细节,组织竟然全盘封锁。
于是他知道这必然和那位先生有关。
轻微的击打声穿过玻璃,窗外又下雨了,他擡头看出去是灰白色的天空渐入夜色,瑰丽的黄昏被雨水取消。
好吧,那就只能用黑色淹没黑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时间线里明石龙吾重创了酒厂後和琴酒同归于尽,话说琴酒眼里他两个朋友都死了呢(笑)
*明石龙吾这种变态的共情能力真的好痛苦的,在你根本不想笑的时候笑,不想哭的时候被迫哭,控制都很艰难,而鹤见业也真的不是好人,不发疯看上去很乖,发疯可以当动物对待